不提年纪还好,提了年纪全氏愁绪盈满心口。
她将一个锦缎包裹放在桌上,“这些你自己藏好,剩下的吃食衣物皆有下人照料,唯它不能让人看到。”
慕灵犀翻开包裹,见里面是月事带便明白娘亲为何大晚上过来送东西。
是啊,她十四岁了,虽还未来葵水,按前世的时间来算应当就在今年五月便是初潮。
那会应该在行船上,确实要多备一些此物。
全氏担忧地长叹一口气,“母亲思虑了一日,总觉得你这般进京会出岔子,身边没有一个知心的怎么行。娘亲想着叫你二姐随你一同进京,如遇到不便之时有她替你挡着做借口,也不容易被人发觉。”
慕灵犀蹙眉,二姐已经十六岁了,她进京之后何时回来还是未知数,此法并不可取。
“娘,相信孩儿不会有您担心之事发生的。更不能因为我的事情影响二姐的将来,此行我可能会在京都学院落脚,那里不准女子进入,二姐帮不到我。”
“可是……”
慕灵犀觉得,有些事情不必隐瞒,母亲是这个世上最爱自己的人,与其让她担忧不如告诉她自己的一些秘密。
“娘亲,这些年灵犀一直没有告诉您一件事。”她从脖子上解下那根项链。
“还记得这个吗?”
全氏被她问蒙了,“这不是你六岁那年高热不退,娘实在没法子了,就将你爹给的护身符戴在你身上了,不过是一颗名贵的珠子,说是慕氏先祖留下的宝贝,只传嫡子。”
慕灵犀抚摸着点点温热的赤红色琉璃珠感叹,“亏得楼氏当年不知此物的存在,因为这颗珠子不但救了孩儿的命,更是因为有它的陪伴,才能让灵犀这些年化险为夷见广识闻。”
全氏将珠子捏在手中,左看右看都看不出那珠子有何厉害之处。
“你不是唬娘的吧,这就是一颗珠子,怎么就你说的那样邪乎了。”
慕灵犀晓得,这事太过荒诞,不演示给娘看,靠嘴说是不可能让她信服的。慕灵犀干脆将琉璃珠握在手中,心神意动间,母亲给准备的那些月事带便不见了。
“啊!”
慕灵犀拉过她的手,“娘,这颗琉璃珠有一个巨大的空间,女儿可以将你担心之物都藏于此,如今您可放心了?”
全氏没想到慕家祖传之物竟是这等逆天,欢喜之余又开始担心。
“灵犀啊,如此至宝你可要收好,除了娘亲莫要再让第三个人知晓了,你懂吗?”
慕灵犀点头,“如不是让娘宽心,孩子是不会说的。而且我查了慕氏历年典籍,这颗琉璃珠传到我这一代前,无人知晓它的用处,就连祖父怕是也以为是一颗普通的珠子。即便落到他人手中,对那人也是无用的。”
饶是女儿如此说,她依旧不放心,再三叮嘱不可示人才行。随后恨不得将自己那院备下的所有月事带子都寻了出来让她带着,这才安心一些。
时间眨眼便到了清晨。
在全府念念不舍与慕铮殷切期盼下,慕灵犀带着曲水和大武、阿槟、阿榔登上前往京都的渡轮。
行船远比想象的要痛苦,四月江面上风浪不稳,渡船时常被风吹得摇荡,饶是慕灵犀身体好也受不了头晕恶心。
过了两日终于熬到清泉渡,有一个时辰停泊的时间,慕灵犀决定下船透气。
一行五人在渡口处找了一间面馆准备歇脚,慕灵犀带着探寻的目光观察着渡口的景象。
“店家,怎么渡口的各家商贩都挂着武字,难不成整个清泉渡的摊贩都是一家的长工?”
面摊老板看了一眼四下,叹气道,“咱们可不是武家人,奈何武家霸道不讲理,有个厉害的姑爷,强行收了咱们的摊子给他们武家打长工……”
摊老板话才说到一半,一声瓷碗碎裂声传来,慕灵犀看到一团火一样的娇俏少女高扬着长鞭,刚刚那一落碗便是被她打碎的。
“活腻味了不成,敢背后议论主家的坏话,信不信本县主让你今晚就去吃牢饭。”
“咱们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不敢了就把嘴巴闭上,再让本县主见到你们对什么阿猫阿狗说姬泊侯府的坏话,我就……”
她眼睛瞄到泰然吃面的慕灵犀,瞬间忘记了后面要说的话。
这世间怎么有长相如此俊美的少年,当真是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目如画,唇如桃瓣目若秋波,只看了一眼,李仙蕙的视线便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她甚至忘记刚刚为什么发火,似丢了魂一样直接坐到她对面。
“公子是哪里人?看您带着家仆在这吃面,可是路过此地准备进京赶考的举子?我是姬泊侯府的小姐,不如我尽地主之谊请你到城中鹤香楼用饭可好?”
曲水被挤了座位,尴尬地从长条凳上站起来。
慕灵犀抬眸扫了她一眼穿得像火团子一样的小姑娘,见她前呼后拥又对这里的店家如此跋扈,便知是此地一霸。
虽然心中对此女生有三分厌恶,还是客气道,“渡轮在半个时辰便开了,恐怕有负姑娘的好意,抱歉。”
慕灵犀起身便走,被这样一搅和这面吃着也没了胃口。
李仙蕙哪想着美少年说走就走,跟丢了魂一样亦步亦趋地黏了上去。
她挤开慕灵犀身边的侍卫,拉着她的袖摆问,“公子还没说府上是哪里,姓甚名谁,咱们彼此交换一下身份,也算是朋友了啊!”
慕灵犀只想快点回到船上,对这种完全不要脸面且自来熟的贵女避而不及。
“我叫李仙蕙,我外祖是姬泊侯,我爹是邵德郡王,公子你呢?”
慕灵犀斜睨了她一眼,对李仙蕙施礼,“在下慕灵犀,前方便是渡轮还请李小姐留步。”
大武和曲水同时将前路挡了,慕灵犀趁机会溜上船。
李仙蕙站在渡口发呆,“慕灵犀?慕灵犀?为什么这个名字我听着那么耳熟啊?”
她身边的大丫鬟恍然道,“唉啊,是不是那个十一岁便中解元的慕公子,大公子曾经提过,说这人是少年天才。”
李仙蕙一下子便想起来了,“商都那个有钱的忠勤伯府小神童?”
“对,应该就是她,都说此人貌若女子、聪慧异常,集天下所有美好于一身,是老天眷顾的宠儿。”
李仙蕙不等侍婢说完,已经拽着裙摆往渡船上走了。
“县主,您做什么去,那船要开了。”
“你们回去置喙我祖父一声,我这就回京了,叫他老人家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