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屋里听见了几人的笑声,又看自己儿子兀自回了大堂,顿然黑了脸,当即就不愉快起来:“这是怎的?他们怎么还在外面聊上了?”
苏绍元胸口也闷,这安氏两兄弟对过往之事并未放下,仍旧心怀芥蒂。尤其是那个安良瀚,眼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妹夫。
“才回来,十几年没见,是想念了。”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心里却忍不住埋怨。
安氏两兄弟他管不了,可自己的夫人安氏为什么就不能体贴点呢?自己的两个哥哥这样对自己的夫婿,非但没有半点反应,而且丝毫没有想要为自己夫婿说好话的意思。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已经被冠上了他苏家姓氏的她怎么还帮着外人说话?
老太太心里不痛快地白了他一眼,让身旁的月柳扶着自己出去:“哼,我倒是要去看看,这都在说些什么!”竟然胆敢不将将军放在眼里,可别忘记了,这里是将军府!
哪怕他们现在官复原职,那也比自己儿子要低个脑袋。还有那安氏,站在外面和娘家人说笑,故意冷落自己的夫君,这就是她身为将军府主母的姿态?
一旁许氏见状,朝苏云琴使了个眼色,也立马跟了上去,忙不迭一挤开那月柳,换做自己来扶住老太太的手,模样可是孝顺。
苏云琴眼睛一亮,立马也乖乖巧巧地跟了出去。
苏幕汐和两个舅舅正聊得投缘,身后突然传出老太太的声音,几人都是一愣。
“我说蓉儿啊,你怎么能让两位安大人站在这里呢?还不快请进屋?”老太太杵着拐杖出来,脸上似笑非笑,口气柔和中又有些不客气。
安氏回头,脸色微变,笑容也淡了许多,解释说:“老夫人,我们只是.....”
老太太笑脸一变,眼神犀利地打断她的话:“哪里有让客人站在屋外说话的道理?你身为主母这些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这话已经很明白了,安氏若是再推脱解释,就成了她自己的不是,就成了她不懂事。于是只能低头称是,心情稍显低落。
一旁的许氏见状,有意安慰起她来:“姐姐,老夫人和老爷已经等了许久,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是为了迎接两位大人。现在两位大人来了,不如赶紧让大人们先进去,站在这里多不好看,还让那些下人们看了笑话。”
她这话刚落地,安氏脸上更是无光,许氏这番吹捧可是将老夫人和苏绍元照顾得好好的,不仅体现了她的体贴懂事,更是还贬低了她。
安良瀚和安成和也听得皱眉,抬眼面色不善地看着这个许氏。这个许氏这么多年不见,竟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刁钻!
老太太被许氏的话说得开心,觉得自己的面子又回来了,将军府的颜面又回来了!正欲转身离开,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笑话?”苏幕汐从安氏身后走了出来,站在自己母亲和自己两个舅舅面前,昂着小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氏。
“许姨娘,我母亲和我两个舅舅十多年没见,站着说了些家常话又怎么成了笑话?难道谁人还没个亲人,难道谁人还不能说些家常话?”
许姨娘眼皮直跳,这苏幕汐开口温温柔柔的,模样端端正正的,可却这心眼子不少,胆子也不小,竟然当着老太太的面质问起她来了。
她觉得这孩子就是让人瘆得慌,没事总用一双眼睛盯着人看,眼神直勾勾的,好像是个要债的!
“这.....二小姐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姐姐和两位大人身份尊贵,站着多不好,不如进去大家坐着聊。”她目光闪躲地看向了安氏,根本不敢和苏幕汐的视线对上。
苏幕汐虽然并未对她动过手,但她总觉得这孩子没那么简单......于是不自觉就说了这番话出来,可她岂知,老太太闻声却眉头一皱,心生厌恶。
作为东家主人,许氏的口气也太谦卑了,让她不快。
“哦?竟然是这样,我还以为许姨娘是什么别的意思,看来是我多虑了。”苏幕汐回身扶着自己安氏,有恢复了之前的女儿态。
许氏讪笑,不知为何,目光一转又和那两个安氏兄弟对上,两个兄弟自然是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吓得她干忙收回目光,心头始终悬着。
老太太冷哼,烦躁地挣开她的手,往大堂里走,走之前还冷哼一声:“许氏,快去瞧瞧厨房那边准备如何了,也是时候该用午膳了!”
许氏偷鸡不成蚀把米,灰溜溜地应下,而她身后的苏云琴却气白了小脸。她还真以为自己母亲会为自己争光,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怂货!她小小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着苏幕汐和她两个舅舅的时候,眼里满是嫉妒。
苏幕汐那个小贱人现在又多了两个位高权重的舅舅撑腰,只怕这个家里的地位越发重要。而她,却什么都没有,自己外祖父不过是个在外地不得势的通判,怎么可以依靠?
她嫉妒,她怨恨,为什么苏幕汐生来什么都有?又是背景雄厚的家族,又是高贵的身份,而她呢?
她长袖里的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骨节也因为太用力变得发白,尤其是看到苏幕汐和自己两个舅舅说笑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快嫉妒得发狂。
苏幕汐和安氏领着安成和和安良瀚进了大堂,依次落座。这时恰逢苏凤欣扶着甄氏折返,身后跟着苏贺之。苏贺之早在之前来的时候就得了两人的叮嘱,千万要讨好自己的祖母和父亲,于是一入大堂,便不遗余力地讨好上座的老太太。
又是捏肩又是说笑,一旁的苏绍元终于有了些平衡,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还是儿子好,他心头暗道。不比女儿,他扫过苏幕汐的脸,再次庆幸,好在这个女儿大了就可以嫁给圣宣王,还算有些价值。
老太太被苏贺之哄得喜笑颜开,忽而话锋一转,问道了安成和:“子旭啊,家中贵子可是还好?”
子旭是安成和的字,他年纪和苏绍元相仿,膝下也有一个儿子。
安成和见老太太问话,赶忙回答:“有劳老夫人费心,犬子尚不成学,说之有愧。”
老太太笑看自己孙子乖巧听话的模样,满口无所谓道:“无事无事,这又有什么?”
安成和无奈,便说出了实情,“犬子正在南山书院求学,学识尚浅,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南山书院,是个二流书院,比不得麓山书院。
老太太心头一喜,对他又多了几分轻视,心里颇为满足。自己孙子可是在麓山书院,指不定下一个状元郎就是他家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