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幕汐起得极晚,根本不似她平常的作风。晚上萧景怀抱着她在楼顶上吹了一个时辰的风,这才终于舍得将她送回来----
一回来她就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一觉睡到了天亮,也没去管萧景怀什么时候离开的。那家伙精神实在是好,仿佛一晚上不睡觉也那么精神。
太阳升起,安氏在素月和素明的服侍下已经收拾妥帖,而屋内的苏幕汐却仍旧还窝在床上。她是真的困,昨晚吹了一个时辰的风,回来之时正好遇见了街上打更的人,黑夜里那人提着个灯笼在街头游走,不时还敲着锣吆喝。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咚—咚!咚!
一慢两快,表示已经三更天。三更天,也就是夜里十一点多,从来都是早睡早起的苏幕汐,困得睁不开眼。萧景怀仿佛没有疲倦似的,将她抱回了房间,然后守了她一会儿,方才离去。
她睡得七荤八素,也没有注意他什么时候离开,这家伙仿佛看起来冷冷冰冰,但做起事来还是很窝心,她心里踏实也就没有理会这种细枝末节了。
碧凝进屋唤了她三四次,终于将她从被窝里拉了出来。暖阳初升起,阳光正好从窗外照进屋内,映得这屋子里亮堂堂。她双眸眯了起来,看向周围,发现昨晚萧景怀来这里似乎只是场梦。
嗯....梦,像极了.....除了她身上残留着的他的气息,房间里丝毫没有留下他来过的痕迹。
碧凝在一旁打趣,给她拿来了今日穿着去寺庙的衣裙,笑道:“还是头一遭见小姐起得这么晚,看来小姐有了心事。”
苏幕汐白了眼这丫头,“什么心事不心事,臭丫头。”
碧凝瞧着苏幕汐睡眼朦胧的责怪她,模样竟然还有几分娇嗔的意思,忍不住偷笑。自家小姐如今越发张开了,眉眼娟秀,琼鼻小巧,朱唇丰润,就连身子也长高了些。细细想来,小姐也快是十四岁,也是个大姑娘了。
苏幕汐穿好衣裙,再由碧凝替她梳妆,简单一个发髻,很快便好。收拾妥帖,再去了外屋和安氏用完早膳,几人便踏上了去寺庙祈福的路上。
此次祈福并不劳师动众,唯有安氏和苏幕汐这一房的人前去。许氏倒是想去,不过一想到苏幕汐,这想法又退却了。而甄氏自然是不会和安氏一同前往,时雨更是没脸跟着,苏绍元被账目的事搞得满肚子火,根本无暇再管别的。已故只得她们母女二人前去,也没人多说什么。
倒是老夫人听说安氏去给自己祈福,心头欢喜了一阵,自己生辰还有一个月,想不到安氏竟然记挂得如此清楚。的确其他媳妇做得要好。
安氏和苏幕汐同乘一辆马车,因着不想去太远,便就计划着去南阳湖那边的鞍惠寺。路途也并不遥远,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跟着安氏和苏幕汐一起来的还有碧凝和长歌,下了马车,安氏便来了在沙弥的引导下进了寺庙。这座寺庙其实并不大,但唯独胜在这里风景别致,又有青山碧水环绕,实在是雅致。来这里上香的恩客们常常络绎不绝,一来是为了祈福,二来是为了尝一尝这里的斋菜,三来是为了这里赏景。来的人多了,那些要面子的贵族富人也就少来了,若是要来,那也定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苏幕汐的外祖父和这里的主持有故交,安氏自小常来这个地方,所以这次出门并未选择去别的地方,而是来了这里。这里有她儿时的记忆,每次前来都有一种熟悉之意。不过这次前来她并未惊动这里的主持,而是如同普通百姓跟着进香,也避免了叨扰大师。
苏幕汐跟着她跪在庄严肃穆菩萨像前的蒲团上,同样虔诚,并不多语。
所谓祈福,心诚则灵。安氏跪在蒲团上心头默念着自己的操心事,满心敬畏,上完香,又领着苏幕汐叩拜,方才算是了事。
不过安氏又请了一旁的沙弥去拿了那一旁的签筒,想要抽取签条问卜。那沙弥将放了竹签筒拿了过来,交于安氏手中。
竹筒里的竹签上都写了字句,摇晃数下,所出来的竹签便是心中念着所求之事的占卜结果。凡求签者,多为“祈吉祛凶”这四字而来,而安氏则是为了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
她心里忐忑不安,想到在将军府中的重重,始终是个心结。她一生别无他求,两个哥哥已经回朝,她没什么需要挂念,自己如今也没什么奢求,唯独自己唯一的女儿,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只见她双手捧着这签筒,满脸严肃地摇晃了数下,筒里竹签互相撞击,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扑腾一下,签筒里有一支竹签飞了出来,落在地上。
她捡起来一看,半晌,将这竹签给了旁边的沙弥,“师傅你看这是何意?”
沙弥凝神一看,发现这竹签上写着的是“愚人独守株,是云似云似雨是雨”。
中签。
沙弥拿着那竹签沉吟片刻,将安氏请到一旁,两人细语良久。安氏说了所求之事,期盼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可沙弥却道:“此乃否极泰来之像,夫人。”
沙弥不愿多说,安氏心里顿然压了块石头,只得悻悻而归。
苏幕汐上前扶住安氏,问道:“母亲所求何事?那沙弥怎么说?”
安氏瞧了她一眼,看着她如水双眸,潋滟可爱,这样出落的女儿,婚事却似乎并不乐观。什么叫否极泰来?难不成也要像她这样苦大半辈子?
她心里苦涩,想着还有一年的时间,不若就将这事给压下去,或许日后会有变数。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并未将心头所想告诉苏幕汐。
几人在这里又吃了些斋菜,求了平安符,一直到了寅时才回去。出了寺庙,几人坐着马车打道回府。
路上安氏心情淡淡,倒是苏幕汐一直逗她开心,只是每每说起这求签之事,她便抿唇不语,铁了心不告诉她。
好吧,不告诉也没什么,反正安氏不会害她就是了。她倒也乐得自在,回了以后便忙着看医书,致力于让舅舅病情好转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