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被箭矢擦伤,中了剧毒,好在救治及时,这才捡回一只手臂。
她连续三日高烧不退,迟迟不见醒来。
“要说沈应归,他生前遭受折磨,必是没有问出什么,歹人才痛下杀手。可沈小姐……直接就要杀人灭口,他们就这么确定龙胆军队的信物不在沈小姐手里吗?”
这前后的行为,实在是太过矛盾。
鸣风百思不得其解,又说道:“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打沈家的主意。”
“吵吵闹闹的,耳朵根都要被你烦死。”
“?”
唐毁这几日就在酒坊的后院里等着,捉回来了几个刺客杀手,他也没心思去审问。
“主人……可是心情不好?”
“你少说些就是了。”
“哦。”
鸣风移步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你这是练兵呐?”何云簌帮沈枝意换完药,一走出来就看见这主仆二位的氛围不太对,道:“行了行了,别跟个可怜巴巴的小狗似的在这儿守着,明日再来吧。”
“……”
“方才我不是听见这位小朋友激情澎湃地分析了一大堆问题吗,快去用点酷刑,一打便知了。要实在不行,就来我这儿取药丸,狂笑不止的也有,疼痛难耐的也有,想死就是死不了的也有,看你们需要什么。”
鸣风小朋友虎躯一震,被这些稀奇古怪的药丸给吓得后退了几步。
“那我明日再来。”
唐毁走之前还看了一眼明彰躲藏的位置。
到了关押刺客的后山,这里不会惊动旁人。
“沈枝意那一箭,是何人所射?”
他的威慑力是在战场上用无数条人命换来的,随便往这里一站,就有人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跟随多年的鸣风这时也不似往日那番大胆,一脸严肃地站在身后。
主人要发飙了,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孙壬威拽过一个圆脸男人,道:“他扮做芙蓉楼的小厮,已经在枣山埋伏好几日了。”
“丢了去吧。”
圆脸男人这才缓缓抬起头。
走这一遭,他才知道,在长安城人人唾弃的唐小王爷,竟有如此手段。
“……你,你不能杀我。”
“为何?”
“我是蛮沂周家人。”
盛元有四大家族,为首的是桐丘徐家,其余三家分别为:蛮沂周家,临阳李家,凫水赵家。
它们都是历代君王的左膀右臂,只可惜时过境迁,除了桐丘,其他三家的立场早就变得模糊不清。
有野心想要让盛元皇上换姓的;有逐渐退隐朝政只在一方称霸的;有四处引战试图一统天下的。
人心,始终都在变化。
蛮沂周家人做的是水上生意,全盛元的河道都在他们手中,这些年劫富扣押,也算是真正的有钱大户了。
说一句可敌国也不夸张。
“沈应归也是你们周家杀的?”
他犹豫片刻,哆哆嗦嗦道:“是,是……”
“这次为何要直接对沈枝意下手?”
“……因为,宫中传来消息,龙胆军队的信物在沈宗瀚手中。我家主人前去讨要,并未如愿,这才……”
唐毁嘴角生出一丝笑意,竟叫人看的后背发凉。
沈枝砚死后第三日,周家人就已经去过枣山沈府,因为坚信龙胆军队信物就在沈宗瀚手上,所以对他的态度还算客气。
沈宗瀚当日便解释道:“我儿并未将信物托付于我。”
周家人走后,他以为这事情已经结束,并未放在心上。
而皇上恩赐沈家搬进长安,沈枝意在街头被追杀,这就是周家人给的第一次威胁,好在唐毁早就暗中派人保护。
第二次威胁便是沈应归。
“周家这几年真的是越发有能耐了。”
唐毁歪了一下头,道:“既然你们喜欢用毒,不妨也来试一试这呕吐病吧。”
孙壬威让手下将他们扶起来,准备拖走,又听见唐毁道:“朝沈枝意放箭那人,砍掉四肢,就留在这深山吧。”
夜间豺狼众多,他想跑都跑不了,只能等死。
鸣风吞了吞口水,乖巧地跟在身后。
走了几步,唐毁转头问他:“干嘛不出声?”
“不是主人说的,让我话少些吗。”
“现在可以多些。”
鸣风憋了半天,呆呆啃啃的冒出一个哦字。
这真的不怪他。
主人这种眼冒红光,给把刀就能追着阎王跑的架势,真的只有在战场上才会出现。
平日里虽然时常爱怼人,但还是……挺平易近人的。
“罢了。”唐毁还以为他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就不再继续追究下去,而是问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到哪了?”
“枣山的丝绸老板已经死了,布匹买不到,胭脂水粉倒是有,女孩子的簪花首饰也有。茶叶,香薰,字帖,笔墨纸砚……”
他一样一样地数给唐毁听。
“你多准备一份,现在就送到长安沈府。”
鸣风就知道是给沈小姐的。
酒坊后院内,何云簌喝的脸色发红,脑海里正攒着长篇大论,灵感乍现。
她大喊道:“酒肆老头快拿纸笔来!本圣女有治疗呕吐病的法子啦!”
老头披着长衫,从睡梦中惊醒,酿酿跄跄地跑出来,激动道:“活菩萨稍等片刻!”
何云簌不拘小节,咣当一声就盘腿坐在地上,拿过一旁的矮凳,笑道:“顾徊啊顾徊,你做下的孽,还得靠本圣女来替你赎罪。”
与此同时,归德庙前聚集了一些枣山百姓。
“什么喝人血,完全就是无稽之谈。这龙胆军队乃是护佑盛元的天兵天将,岂是能随随便便就露面的。”
“沈家大郎宁愿死,都不让他们出来,这其中必有道理!”
有位面貌端庄的男子说道:“我就算呕吐致死,也不给枣山添乱。咱们平日里积德行善,你看如今,真有仙人下凡来给我们送解药啦。”
大家的身体都逐渐恢复正常,虽说还是会呕吐,但至少能吃进去东西,就没有那么难熬了。
“这唐小王爷,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挨了打,所以我们才……”
众人沉默。
半晌之后,有道声音响起。
“沈家大郎在世时,便于这位小王爷亲近些。再者说了,这解药是乐绾楼酒肆老头给的,是人做的,我就不信他是见唐毁挨了打才来救我们的。”
“对对对,我们去问问酒肆那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