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醉梦故里47

沈宗瀚一出事,当得知主理官是廖必成时,唐毁就带着鸣风杀到府上,毫不留情道:“袁邵和你隔着多少辈亲戚,非要算,我和你还比较亲近些。跟着他混了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威风倒是练出来了。”

“小王爷这是哪里的话。我也不想对沈学究下手啊,问题是皇上他……”

“最没用的人就是这唐深,不提也罢。”

廖必成的母亲与唐菂沾亲带故,以前两家还经常走动。虽然所有人都不把天煞孤星唐毁当回事,但他心里却是门清,这人绝对不简单。

一来念着旧情,二来为了保全自身,所以他从来没有跟袁邵说起过唐毁。

“袁大人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我给沈学究定罪。但是光凭这两句诗,我就给个谋反的罪名,这如何能服众啊我的小王爷。”他每日每夜睡不着觉,烫手山芋丢到自己头上,也是倒了八辈子霉,又道:“我只能再拖延一段时间,你们赶紧想想法子啊。倘若袁大人等不及了,干脆换个新的主理官,说不定明日就把沈学究给拖出去斩了。”

“你胆子大不大?”

“啊?”

唐毁一脸正气,竟有种要为民除害的气魄,干脆道:“随我一起将袁邵这个奸臣拉下马,再立新皇!”

“……”廖必成跑过去将屋门关进,真的差点给他跪下,无奈道:“论辈分,您得叫我一声三叔,但是现在,我叫您三叔成吗?这年头,不管是替谁做事,就图个养家糊口。如此雄心壮志,您还是不要捎上我吧。”

“我的确需要点时间来打通宫里的关系,你最多能拖多久?”

“一个月,这已经是赌上我的性命了。”

唐毁到这儿一趟,还算是满意。

他第二日又叫人备马,去了一趟桐丘。

徐方玉三言两语把袁邵和唐深都编排了一遍,内心实在是气不过,拍案而起,道:“流着皇家血脉的又不止他一人。你赶紧洗把脸,我这就助你成为盛元的新一代天子。”

“道理我都懂,但你干嘛要踩我的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激动过头了。”

鸣风送来一卷花名册,上面密密麻麻的记着一些人名,他仔细看了几眼,问道:“这是什么?”

“袁邵的亲信,明着暗着的都有。”

“你前不久不是还在为此事发愁吗,怎么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唐毁在宫中虽然有不少眼线,但真正能走近袁邵的,几乎没有。他这个人,生性多疑,就连不小心飞到燕颔殿的活物,都要下令杀死。稳坐朝政多年,从来没有见他身边出现过新鲜面孔。

“别人给的。”

“谁?”

“不知道。”

徐方玉皱眉,道:“还是小心为好。”

事有轻重缓急,他将花名册放到一旁,脸色增添了几分严肃,又道:“沈家手里还有龙胆军队这块保命符,所以老师的性命暂时还安全。只是这大理寺阴暗潮湿,我们须赶紧想些法子,将师娘接出来。若皇上还是执意要给沈家安上谋反的罪名,就只能……劫狱了。”

“袁邵在大理寺留了几个眼线,你稍安勿躁,等我把他们找出来,避开耳目。”

二人在一起谋划多年,彼此之间是有点默契的,徐方玉立马明白他的意思,道:“师娘出来后,若要寻找藏身之处,你就将她送来桐丘,我定会好生照看。”

“我这次来是有要事相求。”

“何必如此见外,尽管说。”

唐毁道:“廖必成只能撑住一个月,后续袁邵会重新换人。”

“你想换谁?”

“隋文皋。”

众人皆知,他是沈宗瀚的学生,这个案子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要么背上大义灭亲的谩骂,要么就是挪用私权,替老师脱罪,横竖都不得好。

“我在大理寺还有一个朋友,可以……”

唐毁打断提议,道:“那日他来沈府探望,亲口跟我说的,若是将此案子交给旁人,怕顶受不住压力,中途出事。”

“好。你需要我怎么做?”

“既然我们现在已经站在了明处,不妨干脆些,你直接用徐家的身份,力荐隋文皋。”

袁邵做事从不避嫌,上至朝政,下至民间收税,用的都是自己人。

那他们干嘛还要在意这些,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徐方玉一不做二不休,说道:“难得要用身份地位去倚老卖老,我顺便把户部侍郎给拉下来。他这几年不知道收了袁邵多少好处,整日盯着徐家不放,绿头苍蝇一般,弄的人烦躁。”

“你最好再多骂几句唐深。”

不到五日,唐毁便把大理寺的眼线清理干净,带着“替死鬼”来到叶婉杉面前。

“我要是出去了,这姑娘怎么办?”

“您放心,这里的人就算都绑在一起也打不过她。”

胡袇本是一脸英气,穿上了温婉大方的裙子,化着淡妆,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协调,她道:“沈夫人你莫要听小王爷乱说,我还要嫁人呢。”

再三确认了胡袇不会出事,叶婉杉才肯挪动脚步,跟着唐毁走出了大理寺。

“我夫君现在如何了?唐小王爷你是知道的,他虽然嘴上爱瞎说,但就是个文人,怎么可能与贼人勾结,意图谋反呢。”

“您莫要自乱阵脚,我肯定会把沈学究救出来的。”唐毁见她逐渐平静下来,又道:“沈夫人倘若留在长安,始终会有暴露的危险。所以我与徐方玉商量过后,还是决定把您送去桐丘。当然,您可以写封书信到叶家,报平安。”

不回枣山和叶家,也是为了防止熟人认出,走漏消息。

“那阿肆呢?”

“沈学究还在大理寺,她却忽然离开长安,这会让人起疑的。”

叶婉杉一脸为难,她知道唐毁的所有安排都合情合理,但要把自己的女儿留在这种地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唐毁知道她的担忧,认真道:“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阿肆受一点委屈的。”

正逢夏日,外面的蝉鸣声一直响个不停。

“我家阿肆,就拜托唐小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