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醉梦故里90

“烟台县?”

“对啊小姐,离这儿不过几里地,很快就能到了。”

沈枝意看了看窗外,对她勾勾手指,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躲开明彰?”

“躲……哎呀,小姐,你掐我干嘛。”

“你再大点儿声,去明彰面前喊。”

磐微拉下小脸,问道:“您干嘛要躲开明彰啊?”

“我想去找李鹤问些事情。”

“要我说实话吗?”

沈枝意此时和磐微蹲在地上,面面相觑。

“你说。”

“想要躲开明彰,除非他变得又聋又瞎。”

“……”

话糙理不糙。

他连血的味道都能闻出来,更别提什么小聪明小手段了,估计人还没走出几米远,就会被发现。

“我听说,他们这些习武之人,对脚步声格外敏感,就算您扮成我的样子,也一定会被识破的。”

沈枝意本就心烦,现在还要想破脑袋去对付明彰,真是来气。

“为什么没人去发明一种东西,只要口令正确就能对话。”

“我去拿笔墨纸砚,要不小姐来试试?”

磐微在地上画了一晚上的圆圈,不管想出什么办法,好像都不能避开明彰。

“小姐要问李鹤什么,要不我去传个口信?”

“算了,别折腾了,赶紧睡觉。”沈枝意换好衣裳,坐在床榻上,疯狂地揉枕头,让它更软些,然后道:“烦烦烦!想不通啊!”

磐微本来都已经躺下了,被这声喊吓得立马跳起来,问道:“小姐没事吧?这么快就做噩梦了?”

她抱着被子躺下,蜷缩起来,闷闷不乐道:“没事,睡觉。”

暴躁小姐。

磐微本来想了好几句安慰的话,但一转身就睡着了。

整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只传来沈枝意的说话声。

“我真的有好多问题,就是想不明白,然后阿爹阿娘还要瞒着我。明明他们就藏不住事,秘密两个字都写在脸上了,还叫我不要多问,这才更难受啊,你说对不对……这房间好像有股味道,完了,这才刚离开长安,我就觉得克服不了眼前的困难了……驿站的饭菜也不好吃,有些硌牙,磐微,磐微?”

“……”

她自己一个人睁眼到大半夜,直到听见打鸣声才逐渐睡去。

一觉醒来,磐微都不记得让人热了几回菜了。

“小姐又睡懒觉,昨晚是不是悄悄去地里偷白菜了?”

“这杯子好硬啊。”

磐微习惯了她的吐槽,说道:“等出太阳,我把您的蚕丝被拿出去晒一晒,用那个会好些。”

“那我昨晚上盖的是什么?”

“……”磐微有些难为情,乖乖站好,回道:“您昨晚把我的被子给抱上床了。”

“……”

沈枝意实在是肚子饿,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小姐,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您有什么问题,写在纸上,我现在送去烟台县,还来得及。”

“没什么,就是些日常的闲聊罢了。”

磐微重新将被子装好,这次留了个心眼,用不同颜色的布给分开,道:“小姐,你的是白色,千万别再记混了。”

“唔。”

“慢点吃,时候还早呢。”

沈枝意让她推开窗子,看见外面一点阳光都没有。夏天还真是过去了,这几天都得加上外衫,要不然总感觉有冷风灌进身体里。

“你问过明彰了吗,我们大概需要多久能到。”

“要是天气好的话,十八九日就行。”

这已经是极限了。

像沈枝意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要是能够坚持长途跋涉,实在罕见。

“快快快,别耽误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手帕落下啦……慢着慢着,还没簪头呢,小姐!快回来,耳饰也没带……”

沈枝意脸上不施粉黛,完全就是素装出行,她还对磐微说道:“出门在外,就不要讲究那么多了,怎么方便怎么来。”

“您是赶着去见唐小王爷吧。”

“肤浅。”沈枝意一脸正气道:“我是那种整天围着男人转的人吗?快慢不过几日的时间,我才不在乎呢……明彰,你这车怎么越来越慢了?”

磐微憋笑:“还是第一次见小姐口是心非呢。”

“咳咳咳。”

“想见就想见呗,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入秋这天气,虽然比不上冬日李那么寒冷刺骨,但轿子内总是漏着一点儿风,时间久了,也差不了多少。

沈枝意的身上开始起红疹,刚开始还好,涂抹些药就能消肿下去,但后来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连脸上都红了一大片。

磐微看的心疼,但又走了一半的路途,进退两难。

“何小姐之前给您特制的药丸,现在都吃的差不多了,还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到南诏了吗?”

“还有好几日呢。”

沈枝意掀起袖子,看自己的手臂,无奈道:“这怎么跟煮熟的河虾一般。”

“所以我才着急啊,小姐还是第一次这么严重。”

他们搬过最远的家,也就是从枣山到长安,那次沈枝意就已经病了大半个月,这些红疹,不管涂什么都没有用。

叶婉杉托人从邻国买来一副药方,说是包治百病,只管吃就是了。结果不知道是药材有问题还是哪个步骤做错了,红疹没治好就算了,还整整烧了三天三夜。

从此以后,沈枝意用的药基本上就没换过。

虽说种类不多,但每一样都是要花重金才能买到的。

叶婉杉在她身上,确实花费了许多心思。

“我喉咙也有些痒。”

磐微光是听她说话就害怕的不得了,到底是要掉头回长安,还是继续去南诏?

“小姐。”

“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要不我们耽误些时日,先去找个郎中吧。”

沈枝意只能迷迷糊糊地听见些声音,但又不真切,身上一阵燥热,她紧紧拽住衣裳的一角,很快便昏睡过去。

再后来就是意识稍微清醒些,但手脚又被某种东西禁锢住,耳边还有十分嘈杂的说话声。有种难以言喻的刺痛感和灼烧感环绕在全身。

她挣扎一番,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

所有的痛苦都异常真实。

逃不了。

就在黑暗快要将她吞噬的时候,腰间被一双极有安全感的手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