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所有的情绪都给积压在心底,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哭闹撒泼是没有用的,只会惹怒沈枝砚。
夜半时分,外面下雨了,好像又没有。
沈枝意已经快要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阿肆,哪里难受?”
!
这声音!
她朦胧之中睁开眼,看见一个神似唐毁的影子,刚伸出手,又迟疑的落下,带着哭腔道:“我怎么梦见你了呢。”
“没有,是真的。”
唐毁探了探她的额头,拿出药丸给她吞下,温柔道:“是你留给我保命的。”
“……”
沈枝意头疼的厉害,再加上这屋子内半夜就没了暖气,到处都是冷冰冰的,她下意识往唐毁那边靠了靠,嘟囔道:“梦里的人也这么好。”
他指尖微颤,轻轻抚上她的脸,耐心道:“阿肆……沈枝砚怎会如此对你。”
某一个瞬间,沈枝意耳边听到了再清楚不过的雨声,随后就是脸上传来的粗糙感。
她惊醒,将唐毁看的实实在在,忽然眼尾一红,直直地就抱了过去,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伤,一遍又一遍地确认:“是你吗?唐毁?这里是汾河,你真的来了吗?”
“真的。”
“呜呜呜呜呜。”
能够避开沈枝砚的耳目找到这里,沈枝意不用想都知道唐毁是花了多大力气。
“你干什么闯来沈枝砚的地盘,快回去啊!”
“我带你走,一起回南诏。”
沈枝意推他,怕惊动外面的明彰,压低声音说道:“以你的名义写给公主的那封信……”
“我知道我知道,不用担心。”
“只要我在这里,沈枝砚就不会为难你。唐毁,我只求你一件事,快把磐微带回南诏,保护好她。”
两个人离得如此近,稍微一平静下来,就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声。
“可我今晚只想带你走。”
沈枝意又何尝不想离开这里。
“你的事情还未解决,要是皇上真怪罪下来,将你召回长安怎么办?到时候我们俩就真的相隔万里了。”
她想了想还是说道:“要是我跟你走了,沈枝砚会……”
他会从中作梗的。
心里明明知道,但她还是话锋一转,道:“他会生气的。”
“三日,阿肆,就给我三日,到时候我一定来接你。”
“我相信。”
外面传来雨声,淅淅沥沥地把军帐砸的空响。
唐毁蹲在地上,伸手拨了拨沈枝意的头发,满眼心疼道:“大老远跑过来,我还保护不了你。”
“是我自己不走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阿肆……”
沈枝意冲他摇摇头,轻声说道:“你只要帮我把磐微带走,接下来我能应付沈枝砚的。”
唐毁并不知道他们兄妹俩的真实关系。
而沈枝意也暂时不想告诉他,如果说了,他应该不会答应自己留下。
“你不用担心我,快些回去处理好……跳湖这件事,皇上小心眼的很,他都答应公主赐婚了,结果我还偷跑出来,实在是驳了他的面子。”
唐毁语气轻松,毫无压力道:“区区一个唐深,我还是能治住他的。”
“袁邵很麻烦啊,要不然你也用不了三日。”
“实在不行,我就真的去跳汾河。”
沈枝意急忙捂住他的嘴,笑道:“人家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你是为了红颜跳汾河,丢不丢脸呐。”
见她心情好了不少,唐毁才问道:“沈枝砚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难道他也不同意你嫁给我?”
“不是不是。我那日耍了次小性子,将他的军帐给砸了,我们正在闹矛盾呢。”
“我来找你,明彰还再三阻拦。”
沈枝意叹了口气,耸耸肩,说道:“归德大将军嘛,我当着那么多人砸了他的屋子,可不气得心窝疼,下了命令让我一个人面壁思过。明彰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轴的很,沈……我哥哥说了谁也不让见,别说你了,就连苍蝇他都不会放进来的。”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前后矛盾。
倘若真没什么事,干嘛要把磐微送出去。
沈枝意说完后一直都在打量唐毁的表情,怕他也跟着轴下去,反悔刚才说的三日之约,只好反客为主,说道:“他是我哥哥呀,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有很多地方说不通,但唐毁,你能不能信我一次,什么都不要问,先将你自己的事情解决好,千万不要因为那些莫须有的书信,而耽误了西域之乱。”
她清楚,唐毁既然来到了这儿,心中自然是怀着宏图大志。
天蒙蒙亮。
唐毁不得不走。
“要照顾好自己。”
“唐毁?”
“嗯?”
沈枝意脸色依然苍白,但眼里都是笑意,她扬起嘴角道:“我也喜欢你。”
这是迟来的回复。
唐毁走之后不到一个时辰,明彰就带着几个丫鬟前来把军帐内外都搜了一番,随后说道:“磐微不见了。”
“!”
沈枝意放大瞳孔,一脸吃惊道:“怎么可能?!你们不是看着她的吗?明彰,我说过的,让你好好照顾她,怎么现在……你快让人去找啊!”
“军营之内是不可能丢的,除非……”
“除非什么?”
明彰说话说一半,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立马就带着人离开了。
“小,小姐,大将军让我来伺候您。”
“先给我烧些热水。”
丫鬟名叫秋月,十四五岁的模样,不管做什么都是战战兢兢的,一脸惊恐,就连进屋拿些衣裳都要偷偷看几眼沈枝意,生怕哪里惹着这位小姐。
“沈枝砚还没回来?”
“没,没呢。”
“你去将外面的草席子搬进来。”
秋月啊一声,呆呆的不知道该干什么。
“天这么冷,你进屋睡。”
“不不不,小姐,我这副穷酸样,哪敢……”
沈枝意指了指自己的床边,说道:“这儿挨近暖炉,你利索些,莫要让我叫明彰来帮你搬。”
“……”
她仿佛看见了磐微刚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
怯生生的,永远没自信,做什么都是畏手畏脚,不敢抬头。
“我吃的东西有些挑,待会儿写张……对了,你识字吗?”
秋月连连点头,但声音还是有点小,回道:“家父是替人写对联的,我自幼跟着,也认得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