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醒来后觉得自己脑袋都要掉了,她似踩在棉花上,跌跌撞撞的,腾空一般,什么都感受不到。
“小姐,我都说了吧,少喝几杯,你非不听。”
“被鬼上身了。”
磐微将汤婆子拿了过来,给她暖着,又从柜子里拿了床被子,到处都遮挡的密不透风。
“外面下雪了,这炉子都没有用。西域这破地方,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度过的。”
“唐毁呢?”
“送小姐回来后就出门了。”
沈枝意坐在床上,只露出两只眼睛,身子一歪,便躺在枕头上,唉声叹气道:“还有两个月的冬天呢,真的好烦啊。”
“我今早还看见胡大人在前院练剑,身体可真是太好了。”
“比不得比不得,胡袇是巾帼英雄!”
磐微看见桌子上的午膳几乎没有动过,过去收拾好,问道:“哪里不合口味吗?小姐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太腻了。”
“素什锦粥如何?”
“太淡。”
“……”这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磐微最近一直很少出门,暂时还没有摸清午堂县有什么可口的吃食,于是道:“就素什锦吧,小姐,你这一天什么都不吃,身子会熬坏的。”
沈枝意笨拙地翻了个身,嘟嘟囔囔道:“不要红枣,不要枸杞,不要……”
“记住了,我这就去做。”
“我还没说完呢!”
她的脚都捂了一整夜,还是冰的,鼻子也有点不通气,看来喝酒这东西,并不似别人说的如何如何高兴快乐。
也不知道唐毁昨晚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儿,沈枝意听见推门的声音,然后还闻见一股香味。
“我后悔了磐微,想吃烧鸡。”
“……”
“素什锦粥太淡,我嘴里没味道。”
沈枝意自己说了半天,对方连个响动都没有,她艰难地回过头,身体还被束缚着。
“我看看都做了些什么……唐毁?你怎么不说话啊?”
“磐微说你太难伺候了,我来看看。”
沈枝意坐起身,立马否认:“我不难伺候啊。”
“先吃东西。”
“好。”
磐微就站在屋门口: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叛逆小姐吗?
“以后要按时吃饭,要不然肚子疼怎么办。”
“也就今天而已。”
唐毁没有拆穿她,而是说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问我的吗?”
“问什么?”
“为何要把你支走,为何要换院子。”
沈枝意摇摇头,道:“你当然有自己的理由。”
“我抓到曾势了。”
她抬头看着唐毁,沉默半晌,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长安?”
“下个月。”
“沈枝砚和皇上都会为难你的,对不对?”
“怕什么,我又不是无灾无难活到现在的。”
沈枝意伸手摸了摸唐毁的脸,十分碰巧,看见了他的衣袖。
虽说已经平定南诏,但这过程可谓是得罪了不少人,再者说,自己和沈枝砚的关系已经暴露,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如此一来,不止她,就连唐毁也要被拽入泥潭。
“我说了,回去便娶你。”
“唐毁?”
“嗯?”
她最近特别喜欢喊唐毁的名字,得到他的回答,似乎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我之前认识了探春小姐,她父亲非要她嫁给自己不爱之人,你要是遇到此事,会怎么办?”
“只娶心中所爱。”
沈枝意一直没告诉他,自己有特别不好的预感,这次回到长安,怕会不太平。
“你快喂我呀,粥要凉啦。”
“好。”
因为得到了准确的回家时间,沈枝意等雪停后,带着磐微去找了柳臻,二人寒暄一番,开始议论起国家大事。
“之前在西域为官,处处被打压 ,说句话都得看别人的脸色,如今在唐毁……在中郎将手下做事,可真是大不相同啊。”
“我还以为你会誓死不从呢。”
柳臻摆摆手,有些怅然道:“你看看外面的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我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和唐毁作对。”
“这便是我尊敬柳秀才的地方了,换作我,估计还喊着绝不卖国呢,别人死不死的,关我何事。”
两人相视一笑,似是佳音难寻。
沈枝意说明自己即将离开午堂县,想了想,问道:“探春小姐如何了?”
“所嫁非良人。”
“最终还是……没有说服自己的父亲吗?”
“人家有恩与他,所以就用女儿去报答,世间疾苦罢了。”
柳臻后来去过一次赵府,是要交接城内之事,顺便问了一下探春小姐的婚约,只不过他的原则就是不插手别人的家事,你一句我一句,还真是有理说不清。
“他那夫君不思进取,探春小姐怕是要受苦了。”
“过好自己,管别人做甚。”柳臻拿出自己的账册,递给沈枝意,说道:“一笔勾销了啊,你不欠我钱了。”
鸣风随后赶来,送上一个檀香盒子便离开了。
“这是桐丘的觅佘茶,给你留些,他日再见,也不知会到何时了。”
沈枝意起身行礼,再次说道:“多谢柳秀才的救命之恩。”
曾府所在的地方依然属于西域,想起之前在烂菜街遇到的老婆婆,她还是放心不下,于是找到唐毁,想请他帮忙安置。
“带回长安,你觉得如何?”
“我怕她不习惯。”
唐毁找人去烂菜街,道:“没事,我们先问问老人的意见。”
在这里受过的恩惠,还是要还完,要不然就算回到长安也不安心。
接下来一连数日,沈枝意都没有见到唐毁的人影,院内除了胡袇,就连平时最活泼的鸣风也不在。
不知道又是出去忙什么了。
“小姐,下雪啦,外面都快被埋了,什么也看不清。”
“还好有幸看过一次舞姬,大饱眼福。”
磐微在添炭火,不以为然道:“您回去也可以学习跳舞啊,只要跟夫人说了,她保准会给您请来最好的老师。”
“这是要童子功的,你也不看看我今年几岁了。”
“那您小时候还到处乱跑,不过还好把写字给坚持下来了。”
沈枝意觉得自己上辈子就是欠磐微的,每天都被她噎的说不出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