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长安长明56

沈枝意察觉到有人睡在自己的身边,回到唐毁后,她暂时的安心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迷药还没有缓过来,整个身子都十分沉重,脑袋也模糊不清,觉着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下意识地推开身边的人。

一身冷汗。

“阿肆。”

沈枝意瞬间被抚平噩梦,放松下来。

“他对你做什么了?”

“……”

唐毁看着她熟睡的面孔,微微皱眉,院子里的柏宁一直没走。

“不是让你早些歇息了吗?”

“我随时可以攻打大将军府。”

胡袇重伤,现在能理解唐毁的,好像也只有柏宁了。

“你不怕他手里的龙胆军队?”

“也就那样吧。”

这句话,让两个人都相视一笑。

唐毁心中一直堵着的那口气,好像被捋平了不少。

“以前听惯了,还真以为沈枝砚是个什么拯救苍生的大英雄。也就是这几年才发现,不过如此,照样俗人一个。”

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柏宁竟然也会陪人闲聊了。

“昨晚那一战,是真的漂亮。”

“跟您学的。”

柏宁有模有样,竟然将之前唐毁说过的话都念了出来。

“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彼竭我盈,故克之……善守者,藏于九天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形势者,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向,变化无常,以轻疾制敌也。”

“行行行,干嘛呢你,我又不是教书先生,还抽你背书。”

柏宁认真起来,说道:“您要是实在忍不住,不如我们就直接和沈枝砚开战吧。不管他叫来什么天兵天将,我也一定让他脱层皮,谁也别想好过。”

“他的确该死,但不是现在。”

“为何?”

唐毁方才在见到沈枝意之后,已经很快的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脑海里将所有的事情都过了一遍。

现如今唐深和袁邵都被自己控制了起来,先不管他到底要不要去当这个皇上,目前最严重的,还是唐堅。

死到临头,随便胡诌个借口来拖延时间,这是袁邵能干出来的事,可问题是,倘若人真的……

“他假死之事,过了定国公的手,如今事情败露,别人不急,倘若我们先下了手,说不定还真中了陷阱,借刀杀人,这种事情,还是小心为妙。另外,龙玺在我手里,既然决定要承担这份责任,就还是要先把这些人的底细全部摸清。沈枝砚归德大将军的这个称号,绝对不是他一个人得来了,背后那些错根复杂的利益,也要一并清除。况且……算了。”

末了,他又说道:“胡袇这几日就先修养。”

“明白。”

“袁邵呢?”

柏宁回道:“已经让人看着了,从未离开过燕颔殿。”

“我现在过去一趟,你不用跟着,快回去睡觉。”

“主人……”

“这是命令。”

鸣风跟着唐毁来到了燕颔殿,他这些年也算是看着姓袁的在长安有多横行霸道,现在忽然马落平阳,真觉得恍惚。

面前这个衣衫不整,一时之间苍老了十几岁的男人,终于还是来了报应。

“只有我知道人在哪里,所以唐毁,你就算赢了又如何呢?”

“握着这么重要的杀手锏,可真沉得住气。”

袁邵坐回案桌边,稍微抬起了头。

“不然呢?我还能活到现在?”

“他在哪儿?”

“唐深在哪儿?”

唐毁挑起眉毛,带着笑意,玩世不恭的模样深深扎在了袁邵的心上。

他到底为什么,永远如此自信。

就像铜墙铁壁一般,什么都伤害不到他。

“你倒是提醒我了。”

袁邵不解。

“你这些年与唐深的师徒情分,我们都看在眼里的,实在感人,堪称后辈楷模……不过嘛,也挺遗憾的,他自始至终,都没能叫你一声父亲。”

“胡说八道!!”

唐毁看见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哦?先别激动嘛,慢慢解释,我不着急。”

“我告诉你唐毁,谁都不能碰他一根手指头,听见没?!你要是敢做出什么事情,唐堅也得死!”

鸣风跑过去将大殿的门给关上了,然后寸步不离地守在外面。

“你都困在这儿了,谁去杀他呢?该不会是袁公公吧?”

袁邵强撑着的最后一口气松懈下来,借着惨淡的烛光,还真是生出一点儿可怜的模样。

“你们行苟且之事,有了唐深,试图改掉盛元的姓氏,野心还真大。”

“要如何,才能放他一条生路?”这已经是哀求了。

“唐堅在哪里?”

“皇宫。”

唐毁拿起桌子旁的还燃着火星的蜡烛,反手就按到袁绍的脸上。

这点疼痛,也就是个警告。

“我没耐心慢慢说,最好一口气老实交代。”

“你先放了唐深,要不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门外的鸣风被这声惨叫惊的一抖。

只见袁邵捂住左脸,鲜血顺着脖子一直往下流,根本就止不住。

“我的眼睛!!!!啊啊啊啊啊!”

唐毁出来时特意带了把生锈的匕首,磨人的很。

“我也不喜欢给人一个痛快的死法,所以,你就受些罪吧。”

“唐深!唐深!你只要放了他,我立马就告诉你……啊啊啊啊啊啊!”

这匕首很顿,唐毁切他的手指都切了好几次,一直没有用尽全力。

“他活着对你没什么威胁,何必呢,饶他一命吧!”

“饶?我饶谁?这些年被你们糟蹋的姑娘还少吗?步溪的范家积善行德几代人,就因为不替你做事,便被满门屠杀。梧桐村几百户人家,你一把火就烧的别人妻离子散,他乡逃难。还有枣山,你随随便便下个毒,知道死了多少人吗?袁邵,你告诉我,我现在要饶谁?大理寺里压着的冤假错案,全是你和唐深的,罄竹难书啊。”

“啊啊啊啊啊啊!”

袁邵已经奄奄一息,他的胸膛被开了一道口子,皮肉外翻,偏偏唐毁还用脚底去踩住它。

“放心,在我没听到答案之前,你死不了的。”

“杀了我吧,你杀了我!”

“怎么想的这么天真呢?”

现在对于袁邵来说,唐毁真的比索命的恶鬼还要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