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长安长明96

唐堅现如今的生活方式特别悠闲,不知道是否故意,还是早就已经释怀,反正他从未过问唐毁现在的所作所为,就连唐深,他也没有提过一个字。

周围的人也将心放回肚子里,要不然这一问,他们怎么回答都是个烫手山芋。

三朝皇上都还在,堪称天下奇谈。

“大殿内缺几盆兰花,就放在我屋檐下,你们记得拿过来,到时候有点香味,这日子才舒心吗。”

“是。”

鸣风先到,拎着长安需要排七日队才能买到的口酥鸭,还带着一碗鲜肉汤,他放在唐堅面前,道:“我家主人很快便到。”

“他今日怎么有空?”

“……”真不愧是让长安繁华了那么久的人,感觉说什么都特别有威严。

“我这也算是提前养老了,照顾的挺周全。”

鸣风笑着点头,什么话都不敢回答,心里早就盼着唐毁赶紧过来拯救他。

后面有位老人,岁数很大了,一直抿着嘴,看谁都带着审视,他是杨堅点名要的,就留在身边。

“湖边风大,您身子刚刚恢复,还是先回屋歇着吧。”

“马上就入秋了。”唐堅若有所思,道:“小毁的生辰不是快到了?”

“是。”鸣风答道。

一行人离开静心湖,鸣风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五六步的距离,唐堅走得很慢,道:“上前来,我有话问你。”

“……”鸣风还愣了一会儿。

那老人再次重复,语气有点凶:“没听见?还不赶紧的。”

鸣风这要是再反应不过来,那真的挨骂都是应该的。

“是。”

“唐毁与沈枝砚闹翻了?”

“……”沉默以对。

“袁邵也不见人影,唐深更是没点动静。”

“……”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的道理,没曾想还能让我见识到。”

他被奸臣袁邵暗算,一消失便是几年光阴,唐深即位,看样子也没潇洒多久,好在盛元尚且没亡,如此说来,是喜是忧,倒是难以分辨了。

鸣风垂着头,不知如何开口。

只有那老人,淡淡出声:“物是人非,乱世之中,还能留条命,倒是挑不出错处。”

“……”救救我。

鸣风两边都回答不了,早知道送吃的这种事情,方才还是推给柏宁好了。

“行了,别吓着他。”唐堅道。

呼。

鸣风谢天谢地。

朱雀大街那么一闹,什么大家大户都来了,要想瞒着谁,还真是难如上青天,所以就算唐堅这里知道些什么,也是情理之中。再加上见了血,直接拿沈枝砚的人动手,无论如何,这梁子都解不开了,唐毁态度强硬,毫无和解的办法。

沈枝意居住在深宫里,身边还有十几个暗卫跟着,事无巨细都要汇报给唐毁,在这种层层保护之下,她还能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更别提一个曾统领过盛元的君主了。

其实鸣风也有想过,如今唐堅的身子并没有任何问题,要是他不满自己的位子被抢,虽然中间还隔着一个唐深,哪天忽然就爆发了,岂不是又要来一场恶战。可转念一想,唐堅与唐毁的关系向来不错,以前也经常站在众人的对立面,将唐毁保护的很好,这种想法,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一路琢磨着,很快便到了唐堅的院子,他站在外面,并不打算跟进去。

那老人的眉毛一挑,面带笑容。

“怎么?都多大人了,还整日黑着脸吓小孩。”

“该说不说,皇上身边的人,全是没什么心眼的。就这鸣风,呆头呆脑的,好在品行温良,有他在,心情都能变好不少。”

唐堅打开饭盒,顺起筷子,尝了一口之后,说道:“味道变了。”

“那小老头都不知多少岁数了,怕是连菜刀都举不动了,估摸着回家养老了吧。”

“沈枝砚怎么说,还是没有回信吗?”

老人跟了唐堅将近四十年,从年轻小伙到现在,期间多少个春秋,他从小便父母双亡,被卖进皇宫当太监,受尽无数冷眼之后才得到机会服侍皇上,聪明能干,在当年也是朝廷之中的管事人,谁见了都得尊称一声钱公公。

所以,唐堅一清醒,立马就把他找回来了。

“装死,不说话,去撺掇人出来闹事倒是挺厉害的。”

“嗯。”

钱公公道:“当年您始终压他一头,就是正确的。至于皇后沈家,沈学究的才情,更是有目共睹,但您把他留在枣山,远离长安,也算是保护他,现在皇上刚刚上位,需要帮手,不如提拔一番。”

“随他决定吧,我们就不要插手了。”唐堅也操心过几日,但看见长安还算安全,并没有要毁灭的迹象,也想着让唐毁磨练磨练,所以也就彻底撒手不管了。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很多事情自然也就看开了,只是这沈枝砚,毕竟是他亲手捧起来的,如今却变得模棱两可,善恶不分,真是棘手。

唐堅吃完之后,看了一眼屋外,道:“这人是走丢了吗?太阳都快下山了。”

“要不我去催一催?”

“算了。”

自古就是,说曹操,曹操到。

唐毁带着沈枝意一同前来,他牵着她的手,道:“抱歉,路上耽误了。”

“无碍。”

沈枝意这才算是第一次正式地见唐堅。

唐毁的家人。

难免有些紧张。

“我从西域带来了几本书,是木工图鉴,无聊时可以翻一翻。”

唐堅笑道:“你还真会投其所好。”

是褒是贬。

“我下次争取把西域的布防图给您送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唐堅闻言笑道。

沈枝意给他添茶。

“许多年前我见过你一回,当时去枣山拜访沈学究,才几岁,就写得一手好字,你父亲骄傲的不行。”

她认真想了一会儿,真是不记得了。

皇上居然来过自己家?

“贵人多忘事。”

沈枝意笑,不卑不亢道:“龙颜在上,当时不敢抬头。”

这话一出,身后的钱公公都被逗笑。

“真是个机灵的小丫头,一句话都掉不进坑里。”

“您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