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若兰那日挣扎了许久,就算哭喊声已经快要弥漫整个大殿的上空,也还是没有人来,她本想咬舌自尽,但被男人的手死死死捂住了嘴巴。她双眼猩红,都快滴出血来,绝望笼罩着全身,不知为何,在这种时刻,她还是会第一时间想起在桐丘见到的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就站在人群里笑,肆意张扬,好似整个世间都是他的玩物,毫无畏惧。
就是这种感觉,吸引了她十几年。
再后来,也有许多年轻的男子,桀骜不驯,身上散发着难以磨灭的锐气,但不知为何,就是没有一个人,能代替的了唐毁。
乌若兰闭上双眼,任凭这肮脏的男人做出这世间最恶心的事情。
逐渐没了声响之后,男人松开手,在她耳边道:“跟着我,要什么给你什么。”
“要你死。”
他不怒,反而笑起来:“那就好好活着,亲自杀了我,要不然多没意思,你觉得呢?”
乌若兰主动勾住他的脖子,道:“你更要好好活着,死也是只能死在我手上。”
两个人心甘情愿地缠绵了一会儿。
一切的变故就在一瞬间,有人着急忙慌地跑过来,用力地拍响屋门,喊到:“揭罗将军!大事不好啦!!!唐毁带着人杀回来了!就在城门口!”
揭罗惊的爬起来,上衣都没穿。
“谁回来了?”
“唐毁啊!!!”
“怎么可能?!”
乌若兰掐着手指,死死地盯着揭罗。
“整兵整兵!!!立马集合好!”
咻———
外面的人被箭头射穿心脏。
“真是废物!几十万人还能让唐毁活着回来,滑天下之大稽,平时都在干嘛?吃干饭吗?你快去找右护法,去皇宫里找些软甲,每个人都要穿上,唐毁那小子就会放冷箭,阴险得很……”
咻!!!
一只箭擦着他的脸划过,直直插在了后面的窗户上,随后便响起一道男声:“再多说一句,下次就不会这么走运了。”
“谁?!!!”
柏宁一抬手,立马就有人一脚踹开屋门,一对男女十分尴尬地坐在床上,有人认出来这女子是谁,也就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等着柏宁发话。
“绑好,挂城墙上去。”
“是。”
揭罗连衣裳都没穿,防身的武器也没有,跟被抓上岸的活鱼一般,四处乱窜。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如此?还绑我?来人啊!!!”
柏宁掉头就走:道“去阴间叫吧。”
本来有人拿了衣裳要给乌若兰穿上,结果揭罗先反应过来,掐着乌若兰的脖子,把她从床上拎到地面,恶狠狠道:“你们主子的女人都不管了吗?赶紧放了我,要不然……”
“谁跟你说的她和皇上有关系?”
“……”揭罗愣住。
“无关紧要的女人,你随便吧。”
话一说完,柏宁就真的走了。
乌若兰被拽着头发,似笑非笑,也不管自己的身子是被多少男人看着,疯魔一般:“真是好狠的心呐,唐毁,你真是好狠的心。”
“闭嘴!!臭娘们儿!”揭罗还想搏一搏,动手打断了她的手臂,再次抬头看面前这些侍卫:“我真的会杀了她的!!!不信吗?!!!到时候唐毁怪罪下来,你们全都得死!!!”
柏宁有位下属,也是不爱听别人叨叨的性格,既然都说了这女人无关紧要,那就无关紧要咯,有什么好耽误的。
他走过去,吓得揭罗后退一步。
“你干嘛?!!”
“别挣扎了,听话点,待会儿死的可能还会舒服些,非要折磨自己干嘛?”
“我要杀了她!!!”揭罗手上的力量逐渐加大,乌若兰已经没了动静,整张脸都是紫红色的。
“杀吧。”他轻飘飘来了一句。
也许是有过动情时刻,再最后,揭罗还是松了手,讥讽道:“看见没,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男人,可悲啊可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被五花大绑,割掉了舌头,在长安城墙上挂了七天七夜,死的模样极惨,丢到乱葬岗后,再也没了踪迹。
而乌若兰,最后被罗家人接了回去,寻遍名医,最后还是死在了早春时节,抑郁而亡。
这件事情一度成了坊间的饭后闲话,大多数女子是很可惜这位才女的,吟诗作画,特别是来了长安之后,她的才情众所周知。许多因为家里窘迫的女子,无法去学堂,都在惋惜道:“实在是天妒英才。”
沈枝意出去参加宴会时也听说过几句,她虽然对乌若兰的品性不是十分赞同,可她的书画确实不错,特别是在男女不等的情况下,显得尤为珍贵。于是她便命人去收集乌若兰生前的真迹,打算放在一起,供人观赏。
找到桐丘的时候,有人在一个小摊贩那里看见了乌若兰的字,很短,但确认是真迹之后,还是送到了沈枝意手里,上面写着:
不思量,自难忘。
沈枝意其实多多少少能猜到乌若兰的心思。
她把到目前为止乌若兰所有的真迹都放在一起,整理好,拿给了磐微,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磐微道:“娘娘,这和您的风格好像啊。”
“什么?”
“您看这个乐字,写法十分罕见,我记得是老爷教的,您还学了好久。乌若兰写的,和您差不多啊,不觉得吗?”
沈枝意只是看了一眼,很快便摇摇头,道:“不像。”
“难道是我眼花了?”
“快拿去吧,我睡一会儿。”
逝者已矣,往事也无人记起,该随风去的就随风去吧。
后日便是上元节,河边全是花灯,沈枝意无法原谅沈枝砚和乌若兰对她做过的事,但临走的时候,还是给他们俩放了个花灯。
在人声鼎沸中,她看见有人蹲在河边哭泣,有白发人,有黑发人。
想起了枣山的人,还有孙壬威,悲伤至极的时候,唐毁牵上了她的手,轻轻道:“他们永远在我们身边,我也会永远在你身边。”
沈枝意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忽然爆发,抱着唐毁哭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