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崩坏

第44章 崩坏

苏福满口答应着这些事情,但是却不准备把通往大明的这条商路与东印度公司分享,在英国东印度公司成立的几十年里,已经获得了海量的利润,在整个伦敦乃至英格兰都很清楚,对东方的贸易是赚钱的,苏福自然希望垄断从伦敦到中国的贸易。

人在过于兴奋的情况下会降低对他人的戒备,赵铭道深谙此道,他已经发觉苏福答应的漫不经心,赵铭道却早有后招预备,于是说道:“苏福阁下,其实刚才爵士说的话并非全无道理,现在鞑靼人的入侵导致形势非常紧张,洪大人和大明帝国需要很多的精良武器,所以我的港口不会只向你们葛廷联合会开放,西班牙、荷兰乃至其他愿意参与东方贸易的国家都有资格把船驶进来,如果你们不抓紧时间的话,一切都会来不及的。”

闽江。

“大公子,情形不太对呀。”

郑成功尚在小仓室内换衣,就听到船长在外面喊叫,此番从澳门回来,郑成功没有随船队直接去日本长崎,他心里一直惦念着朝局,想着鞑子侵入浙江,八闽故乡沦为前沿战场,而当日天子对自己的谆谆教导和殷切希望,但是每次回忆的最后一个画面都是父亲郑芝龙那漫不经心的脸,郑成功越发忘不掉赵铭道和自己打的那个赌。

走出舱室,郑成功就看到宽阔的闽江江面上到处都是残骸和人尸,在江水中漂流,流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撞击到郑成功的座船上,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船长咂摸着嘴,说道:“没听说有风暴呀,怎么这么惨?”

郑成功却丝毫不以为是风暴的缘故,江水之中很多尸身没了脑袋,风暴可作不出这等孽来。

“不去福京了,就在这里停船。”郑成功当即下定决心,指着一处小码头说道,船长靠了过去,郑成功与一干护卫侍从就此下船,甫一登岸,岸边的树丛之中就窜出百十个人,都着大明军队服饰,刀子明晃晃的,包围过来,当先一人喊道:“把钱货和船都交出来,人都滚蛋,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郑成功打量着这些人,一眼就知道这些人乱军,但不少人有伤,大部分神情呆滞,全无斗志,感觉就像是刚刚打了败仗的。

一个护卫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这位是我们郑家大公子,大明的驸马仪都尉,皇上钦赐国姓,名成功,都给老子跪下!”

这话一出,乱军非但没有畏惧下跪,反而面露凶色,后面的人纷纷簇拥上前,拔出了各类武器,为首的头目骂道:“若是寻常客商,还能留一条命,但却是郑芝龙的崽儿,那就该乱刀剁成肉酱,老子们在杉关辛辛苦苦和鞑子血战,郑芝龙这狗贼却是撤了仙霞关的守军,引了鞑子兵进入福建,现在福建全都在剃发,乡亲们当牲口杀,呸,都是你们郑家的狗贼,奸贼,逆贼,上,杀光他们!”

郑成功听到这些话,完全愣住,心里震撼无比,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父亲竟然真的没有抵抗,但郑成功的手下却是悍勇之辈,拉扯着他上了船,船上船下放枪放炮,把乱军打的七零八碎。

“大公子,您看该怎么办?”

郑成功怒道:“回家,我倒要看看爹爹究竟想要干什么!”

一个月后,安平港外。

郑成功站在船头,看着已经化为火海的安平港,流下了两行热泪,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他见证了太多的无耻与苦难,大明的平国公郑芝龙以不抵抗政策引狼入室,迫使大明隆武皇帝向西退避江西,却被汀州,被清军追上,全家被害,大明无主,日月失色。

他的父亲郑芝龙铁了心降清,麾下那些蒙受大明恩典的兄弟和下属纷纷跟随,在闽粤总督和三省称王的诱惑下,郑芝龙走出了刀兵如林的安平城,去了福州,就再也没有回来,于是,八闽沦为腥膻。

鞑子雪亮的屠刀指向了每一个人,要么割下一缕缕的头发,要么砍下血淋淋的脑袋,尊严与生命,只有一个能选,福建各地都是鞑子铁骑,狼烟四起的城镇,苦难逃命的百姓,喊杀声与轰鸣声让他夜不能寐。

郑成功选择了抵抗,离开了安平,与叔叔在金门组织了一支抵抗的军队,但这却是他悔恨一生的决定,在他离开安平后,清军杀入,不仅毁灭了这座汇聚了郑家二十多年财富的城池,还奸污了留在安平,等待丈夫浪子回头的田川氏。

她是日本女人,郑成功的生母,拒绝了郑芝龙同往福州共享富贵荣华的的决定,孤独的在家中等来了饿狼,受尽屈辱后,悬梁自尽,把自己的所有埋葬在了这片名为大明的土地,并把不屈与抗争的意志传递给了她的儿子。

“不灭胡虏,我郑成功誓不为人!”在船上,郑成功抱着母亲的骨灰,慨然发誓!

而在澳门,赵铭道平静的接受了福建沦陷,隆武遇难,清军前锋直指两广的消息,这一切都是历史,如今却在他眼前呈现,然而,历史的轨道已经因为赵铭道的穿越而悄然发生改变。

赵铭道站在码头,看着成捆的火枪和一桶桶的火药被健壮的拥兵和水手搬运到了定海号上,那些杀人的利器散发着让人迷醉的声音和光色,那是力量,也是权力,拥有他们,就拥有顶天立地的能量,赵铭道相信,自己可以改变历史,可以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

“大人,您在想什么,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安德森问道。

赵铭道摇摇头:“畅想未来而已,我表情怎么了?”

安德森说:“您刚才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圣经约伯记》中描述的话,从未有过的怪兽从海面浮出,它畅游之时候,波浪都会翻覆.........它口吐火焰鼻冒烟雾,巨齿锐利,身如铠甲。性格冷酷无情,贪婪无度,它游弋之时,周围活物为之色变.........。”

赵铭道笑了:“我感觉你在说我座下这艘巨船。”

“可您眼睛的野心几欲喷薄.........。”安德森小声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