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五十万两
诸将脸上都是不解,皮雄说道:“王师的人头怎么会剃发?莫非你赵总兵胆大包天,杀了同僚再剃发然后来冒功么?”
“莫非是降虏的逆贼?”一将领问道,正是川南总兵杨展,他身材颀长,面如冠玉,很有儒将风范。
赵铭道笑了笑:“杨总兵一语中的,不知这几颗人头,诸位可否识的?”
杨展见赵铭道如此问,走上前去,细细一看,皱眉说道:“此人似乎是贾登联呀。”
“嘿,还真是他,他不是降了鞑子吗?”
“旁边那个胖脸不是他的副将谭得胜吗?”
杨展一说,其余人等也是纷纷认出了其中几颗人头,原来那贾登联是原大明四川总兵,还是在坐很多的人的上官,自然是认得的。
赵铭道微笑说道:“这贾登联在清军南下之际,率部降虏,以为可以封侯拜公,封妻荫子,却是被鞑酋豪格以犒军宴请之名拉到军中杀了,自贾登联以下兵马一千七百余,全都死在了长江边上,啧啧,看起来降虏也不是什么好出路呀,去了鞑子那边当奴才,主子一个不高兴就是全家死绝,哈哈。”
这话说的诸将心里一惊,如今的川黔大部虽说还是大明的领土,但全都是军阀统治了,能列席节堂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军阀,身上扛着大明朝廷给的伯爵侯爵的爵位,担任着提督、总兵的职衔,各自割据州府,独霸一方,对战争的态度多是观望,忠明还是降清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条出路罢了,赵铭道想方设法买来贾登联的人头,就是告诫众人,别轻易想着降虏,未必有好结局。
“鞑子已经到了綦江,若是西营败了,咱们就要独撑时局,到时候,可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若是不想被逼进绝境,此番定要联合一起,击败清军才是。”赵铭道环视一周,认真说道。
“赵将军这话说的有理,只不过我们各部是从川东、川南和贵州翻山越岭而来,少的走了五六天,多的走了半个月,人马俱疲,哪里还能猝然上阵呢?”一个将军站起身来,满脸为难的说道。
此人话一出,彻底引爆了节堂内的气氛,所有将领抱怨起来,有人说人马疲惫的,有人甲械缺乏的,更多人则是缺饷,欠饷、粮菜钱、马料钱、开拔安家费用,统统都缺。其实众人抱怨,也就是想要犒赏罢了,原因在于他们进入遵义境内,就被勒令不可掠民财,有些兵卒因为劫掠而被琼州兵军法处置了。
到了遵义城下,看到了驻扎在城外的援剿琼州镇的兵马,一接触打听,发现这支兵马不仅甲械精良,粮饷不缺,而且发的都是双饷,诸将对赵铭道这个名字都很陌生,也不知道他那些军饷是靠杀广州士绅抢来的,还以为是督师大学士王应雄供给的,于是去督师行辕要,结果什么都没有,诸将借机抱怨起来,就是要犒赏。
“国难当头,如何只求犒赏,不求报效?”人群中终究有了一个不同的声音,却不是赵铭道,而是杨展,杨展继续说道:“我等哪个不是世受国恩,出兵讨虏是本分,如何在国难之时,为难朝廷?”
赵铭道看了看杨展,心道王师之中还是有忠义之士的,但他也更明白,这种意气言论根本无法震慑这些军阀兵头,皮雄立刻反驳说:“杨总兵这话说的没错,咱们都是世袭的武人,上阵杀敌,哪怕是战死沙场都是应当应分的,但杨总兵,咱们麾下的士卒可不是却吃粮拿饷用来养家糊口的,你不给他们钱粮,他们哪里肯卖力气呢?皇帝不差饿兵呀,这个道理谁不清楚?
赵总兵,你觉得本将说的对吗?”
“没错,足粮足饷方有精兵,这个道理不只皮将军明白,朝廷也是明白,诸位或许不知道,此番本将率琼州镇随川东巡抚朱大人援剿而来,还肩负了一个重要职责,那就是押解军饷一百万两到前线犒赏........。”赵铭道淡淡说道,却在节堂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哎哟,我的老天爷一百万两呀。”
“既然带了粮饷来,为何还不发放,我麾下这些兵已经欠饷一年了。”
赵铭道拍拍手,说道:“巡抚朱大人到了遵义,广邀川黔将士前来助战,但各部均是不动,人不至,饷不动的道理,诸位也是清楚的。无奈之下,朱大人只得招抚西营之贼,前些时日已经带了一半饷银合计五十万两去了綦江。”
此言一出,诸将脸上俱痛惜之色,皮雄立刻问道:“那剩余五十万两呢?”
王应雄按照与赵铭道商议好的说法,拍手说道:“剩余五十万两,朱大人临行前托付于督师行辕,来人呀,搬银子上来。”
随着王应雄一声令,赵铭道的亲兵陆陆续续搬了数十口大箱子来,打开里面,里面全都是五十两一块的银砖,看的川黔将领们是目瞪口呆,一群人上前,抓起银块仔细鉴看,都说是好银子,其中一位将领更是说道:“督师大人,既然粮饷充裕,那就快些发饷银吧,卑职协下两千八百多兵丁已经欠饷近两年了。”
“放屁,于大海,你个副总兵又被西营打了,麾下能有近三千兵?怕不是连营里鸡鸭骡子都算了人头吧。”
“就是,刚才还说一年,现在又说欠饷两年,你家日子能一天掰两天用呀!”
诸将吵闹一团,王应雄一挥手,琼州兵把银箱全都合盖,贴了封条,放在了一边,诸将看的面面相觑,问:“督师大人,这是何意呀?”
“军情如火,今日就要开拔,哪里有时间点验你们营中人马,又哪里有时间分辨你们是欠饷一年还是两年!”王应雄摆出了督师的威严,直接说道:“朱巡抚去綦江前,已经与本官商定,此番五十万两饷银全作赏金,不作军饷,但凡随大军抵达綦江者,不论战兵守兵,马兵步卒,一律赏银五两,而杀贼更有重赏,一个逆贼三十两,真虏一百两,谁若有本事把那鞑酋豪格的脑袋给朝廷取来,这五十万两全给了他,本官与朱巡抚也不会皱眉一下的。”
于大海说道:“可是督师大人,卑职麾下兵丁欠饷日久,难以差动呀。”
“那你就留守遵义吧。”王应雄冷冷说道。
“卑职愿随督师大人讨虏!”杨展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有人带头,又有重赏在此,诸将纷纷影从,节堂之中瞬间沸腾,人人都言要随督师讨虏。
王应雄打发了各部去整备,独独留下了赵铭道,说道:“赵将军,今日多亏你买来的人头和这些军饷呀。”
赵铭道呵呵一笑:“哪里,哪里?”
王应雄道:“将军真愿意把这五十万两银子献来赏军么?”
赵铭道没有回答,拔出佩刀插在了一个箱子的底部,哗啦啦流出的全是沙子,赵铭道说:“督师大人,此间只有白银五万两,为了激励将士,本官才佯称五十万两的。”
“这.........。”王应雄吓的差点跳起来:“若为人识破,可如何是好?”
“哈哈,那就要看督师大人的能力了,若能破虏,虏营不知有多少银钱呢,若不能破,再多银子也是无用!”赵铭道倒是不在乎,反正在川黔将领看来,钱在王应雄手里,到时候也只会找王应雄算账,而不会找他赵铭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