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末路穷途

第213章 末路穷途

沐忠罕面如死灰,瘫软在地上,扑打着大腿哭到:“爹呀,咱们黔国公府与国同立,十几代的富贵荣华全归了赵贼,难道儿子还要跪下去侍奉他吗?如今朝廷尚在,何曾没有重镇云南的机会.........。”

“朝廷,朝廷,朝廷你个混账,还他妈的朝廷呢,现在的朝廷就是桂林城里一帮子练嘴的乌鸦,等这群乌鸦把湖广川黔败光了,他赵铭道就是朝廷了,还在这里说朝廷,这是混账王八蛋的朝廷,一群忠臣管个屁用,这等乱世,就看谁大腿粗,谁刀把子硬!”沐天波指着儿子的鼻子破口大骂,显然是不准备改主意了。

沐天波却不知道的是,在他大骂朝廷无能的时候,远在广东的肇庆,大明朝的首辅丁魁楚也在大骂朝廷,口沫横飞,激愤难抑。

“权奸,贼子,一群道貌岸然的混账王八蛋,这是要置老夫与死地呀..........。”丁魁楚骂的有些时间了,骂的他口干舌燥,体虚气喘,仍旧是不休,原因就在于,广东的士绅联合起来上奏疏,参奏他丁魁楚残酷虐民,苛索地方,而在桂林,大量的御史言官用弹劾他的弹章在皇帝的御案上盖了一座墙壁,舆情汹汹之下,丁魁楚得到消息,王应雄与瞿式耜二人一直上书让皇帝下旨召他回桂林。

丁魁楚知道,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但在肇庆,难道不是活着难受吗?

当初被赵铭道说动,迎驾桂林,到了桂林,原本约定好的内应王坤迟迟打不开城门,丁魁楚就是感觉情势不妙,留下苏聘和陈曾禹,与陈邦傅一起秘密后退到了平乐,很快就接到了兵败的消息,陈邦傅的儿子陈曾禹不知所踪,苏聘只身一人逃到平乐,等了不足五日,就闻听赵铭道投了瞿式耜,很快就要开拔四川援剿。

之后丁魁楚的前途一片黑暗,迎驾失败,争权不成,丁魁楚返回了老巢肇庆,陈邦傅继续回浔州当他的军阀,虽然瞿式耜没有戳破丁魁楚犯阙的罪名,但在整个广东,那些自己争权夺势不断的民团势力对付他来却是一起用力,几个月下来,丁魁楚没有拿住任何一支兵马,反而连自己的亲信粤西巡抚洪天擢也是脱离而去,身为大明首辅,丁魁楚能控制的只有肇庆一地,为了建军,竭泽而渔,更是得罪了更多的人。

“老爷,苏聘回来了。”一个仆役站在门口,低声说道。

丁魁楚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说:“快些让他进来,快些。”

不多时,苏聘进了丁魁楚一片狼藉的书房,满地都是摔碎的碗碟,他却是一身商贾打扮,丁魁楚不耐烦的对收拾碎瓷片的仆役说道:“滚出去,都滚出去,没有老爷的吩咐,谁也不许靠近。”

待人都出去,丁魁楚问:“中军,情况如何呀?”

苏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大人,好消息呀,卑职这次去惠州,见到了满清那边的佟养甲也见到了李成栋,二人得知了大人的处境,都很愤怒,请大人投效大清,大清愿以两广总督之位相许。

这是书信,请大人过目。”

丁魁楚听了这话,脸上没有一丁点的喜色,拆看了那封情真意切的书信,放在了一边,捏着额角,叹息不断,苏聘不解:“大人,怎么,这个条件还不行吗?”

丁魁楚叹道:“唉,这答应的也太草率了,粤国公加两广总督的实职,中军,你我手下无兵无饷,哪里值得这个价钱?莫如赵铭道所言,着了郑芝龙那样的道儿呀。”

“可您是朝廷的首辅,有您归附,大清还不直上云贵,平定西南?”苏聘说道。

丁魁楚微微摇头,这段时日的挫折让他越发的有自知之明了,在朝廷里,自己这个首辅根本不当事,即便是文臣,也要以兵马论,手下有兵才有影响力和号召力,身为首辅,督师在外,手下却只有一千多杂兵,在西南谁理会呢?

但丁魁楚实在也是不愿意放弃眼前的大好机会,现在的他已经是末路穷途了,等朝廷的旨意下来,自己去不去桂林,去是一个死,不去又能如何?丁魁楚想了又想,说道:“苏聘,我写一封信,你给满清那边送去。”

丁魁楚坐下写了起来,内容很简单,他表达自己诚心归附新朝的想法,又标榜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和影响力,最后提及,若清廷真有诚意,就该把现任的两广总督兼任广东巡抚的佟养甲调回京城,把这个位置给自己空出来,又提了当初答应郑芝龙闽粤总督,却没有践行的旧事,丁魁楚写完,微微摇头,愣了一会,犹豫起来,或许自己不应该这么强势,势穷去投,或许应该后退几步,譬如要个广西巡抚如何?

正犹豫着,却听到仆役又来敲门,丁魁楚心烦着,怒道:“该死的狗奴才,不知道老爷正与中军商议正事吗?”

“老爷,是澳门那边的何先生来了,说是奉云南提督赵侯爷的命令来的。”仆役硬着头皮说道。

“哦,何良焘?是他,代表赵铭道来的.........。”丁魁楚自语几句,说道:“你带人把书房收拾一下,再请何先生进来。”

仆役应了一声,捏了捏袖中藏着的银子,心想这一顿没白挨骂,待会还能拿一块一样的。

苏聘问:“大人,这信........。”

丁魁楚摆摆手:“且看他何良焘说什么吧,我记得前两日他还送了一份礼物来,可是有什么事?”

苏聘说道:“是,何良焘打点了肇庆各方,是往云南那边送人的,这厮在澳门、佛山两地招募了不少工匠,铸炮的、钻铳的、铁匠,很是不少,连家眷一起往云南送,卑职在去惠州之前,看了一次,那一次就送了四百多人,据说但凡去云南的,都分地、耕牛,开的薪饷也是不低。”

“看来赵铭道是占着云南不放了,唉,真是没有看出来,短短一年,他竟发达到了这种地步,早知道,当初不该弃他而去。”丁魁楚叹气说道。

苏聘低头不敢回应,他还记得当初迎驾失败,丁魁楚还骂赵铭道两面三刀,就应该直接攻入桂林才好,那可是把迎驾失败的责任全推到赵铭道的身上,可现在呢,竟然流露出了自责,原因就简单了,人家赵铭道现在可是实实在在的云南王,而丁魁楚那是那个有名无实的大明首辅。

忽然,苏聘想起一件事,说道:“大人,卑职听说,赵铭道与广西的陈邦傅二人也有合作,他麾下兵卒家眷都是通过海路去钦州,再到南宁,然后迁往云南的。”

“是吗,陈邦傅的儿子可是因为他死的,更是有人说是赵铭道亲手杀的呀,陈邦傅倒是真拿得起放的下。”丁魁楚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苏聘却是说道:“大人,陈邦傅不过是个兵头,这种嚣张跋扈的人不怕朝廷,就怕比他更嚣张跋扈的,军阀之间抢地盘是寻常事,陈邦傅原先瞧不上赵铭道,可人家赵铭道现在占据一省,麾下兵卒数万,哪日瞧着他不顺眼,一口吞了,陈邦傅能怎么办?”

丁魁楚微微点头,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但转念一想,连有杀子之仇的陈邦傅都能与赵铭道和解后合作,自己与赵铭道那点瓜葛算的了什么呢,未必不能合作一把。

待仆役收拾干净了书房,丁魁楚迎了出去,以平等的礼节见何良焘,二人都是天主教徒,算的上同教兄弟,丁魁楚把何良焘让进了书房,奉了茶,问道:“何先生此番来是受了赵侯爷的托付吗?”

何良焘点点头:“是,此次去云南的工匠是小人负责的最后一批了,赵侯爷虎踞云南,经营有方,欲成大事,自然要麾下甲械精良,小人这次去云南,是去做军械局的总监造,也是赵侯爷顾念旧情,给小人这么一条进身之路。”

“哟,赵侯爷果然是个念旧的人。”丁魁楚不住的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