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吴三桂的奸诈
连续两日的袭扰根本没有见作用,大量的火船被拖拽到岸边,吴三桂只能在夜间发动火船袭扰,但意义仍然不大,虽然渔民在夜晚拖拽火船的效率明显降低,但第一道便桥却是有铁索连接,而且明军连夜在前面打下木桩,也是拦截了不少火船和杂物。
便桥和岸边的火烧了大半夜,吴三桂在天亮之后看去,发现已经有大量船只在便桥附近疏浚河道了,他们用锯子或者斧子弄断那些缠绕在一起的树枝和麦草,然后一路划船拖拽上岸,晾晒在了北岸的岸边,这些百姓刚刚剪了辫子,光头在白日间尤为显眼。
“王爷,你看那里!”高得节忽然指着北岸一片陡坡惊呼。
吴三桂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那片陡坡边上的杂草被清理干净,上面用石灰写了一行字——宝鸡绅民感谢平西藩所赠薪柴。
看清这些字,吴三桂气不打一处来,拔刀砍断了身边的果树,他骂了几句,忽然大笑:“明军将领真是狡诈,这是激将法,想要让本王攻他营寨!”
高得节也是说道:“卑职也是这般考虑的,这大营咱们可攻不得!”
两日功夫,渭水南岸的大营也已经初具规模,工事越发齐全,火力也很充裕,随着清军火攻浮桥的计策被杨凌一一破解,明军气势高昂,反倒是吴三桂的藩兵士气低落,眼前的营寨是个刺猬,而大散关又是固若金汤,高得节带兵去了一趟,关口紧闭,还挂了一副免战牌,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此时的吴三桂是进退两难,进攻无从下手,伤亡惨重,撤退又对清廷没法交代,且连个借口都没有。正此时,一队骑兵从南面呼啸而至,正是王屏藩的手下,那千总到吴三桂面前打千行礼,说道:“王爷,出大事了,额色死了。”
“谁死了?”吴三桂诧异。
“额色将军战死在了五里坡。”千总说道。
吴三桂还是无法相信,他现在对汧水河谷的战事不清楚,立刻把千总拉到身边细细询问,千总说道:“明军一部抢占五里坡,而主力则绕金陵河进攻陇山道出口和陇西县,赵贼主力已经进入汧水河谷,连破甘肃绿营数个营寨,就连甘肃巡抚标营都不能幸免。
情急之下,额色与喀喀木两位将军决定夜袭五里坡明军,但明军防守严密,额色将军陷阵不出,力竭战死。”
“你确定额色死了吗,亲眼看到他的尸体?”高得节出声问道。
千总说道:“尸体倒是没有见到,但消息是喀喀木将军送来的,明军释放了二十多个甘肃绿营兵,个个看到了额色的尸体,全被喀喀木砍了。据说,额色的尸体被送去了甘肃总兵张勇的大营劝降,喀喀木将军说,绿营不可信,甘肃绿营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他派人通告王将军,询问王爷这边战况,若是打不开局面,则明日撤退返回西安。
喀喀木还派了一个章京,说是王爷要能打开局面,须得把战果让这章京看了,他才决定是继续战斗还是按计划撤退。”
吴三桂冷哼一声,心想喀喀木虽然粗豪莽撞,但到底也是有心计的,这个节骨眼还防着自己,这是怕自己利用了他。吴三桂问:“那章京何在?”
“奴才故意拖延了他半日的路程,心想先来一步告知王爷,让王爷提前有个预备,若他来,怕是得中午才能到。”千总说道。
吴三桂满意点头,对身边亲兵说道:“干的好,赏他一千两银子。”
那千总连忙谢恩,吴三桂说道:“你直接折返回去,告诉那章京,就说本王决意按照喀喀木将军的吩咐,明日撤退回西安,让他不必来了,他若是非要来.........。”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他一个人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难说会遇到什么,王爷的意思,奴才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千总咧嘴说道。
吴三桂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去做了。
高得节说道:“王爷,要是咱烧了明军的浮桥,回去也能跟孟乔芳他们有个交代,现在浮桥没烧,大散关不破,怎么回去交代,那些人还不以为我们出工不出力,可如何是好?”
吴三桂自然知道这一点,说道:“如今接应甘肃绿营失败,咱们总是要担责的,可喀喀木也是如此,孟乔芳和李国翰怎么想本王管不着,但喀喀木得站在咱们这边。”
“他?这个人太过于莽撞,就算收买也来不及了,这厮或许会把责任全部推给我们。”高得节说。
“花钱自然不行了,但是可以花命!”吴三桂胸有成竹的说道。
第二日下午,杨凌匆匆赶到了大散关,见到了陈梓君和李果毅,立刻说道:“吴三桂退兵了。”李果毅见他神情紧张笑着说道:“杨将军,敌军退兵,这是好事,你慌张什么?”
“幸好咱们没有妄动呀,吴三桂麾下竟有五千骑兵。”杨凌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杨凌解释说:“说来也是奇怪,吴三桂退兵都退的让人摸不着头脑,昨晚他全军向西移动,今天早上却又从渭水南大营前的平地上走过,五百骑一队,备马在后,一队接着一队,感觉像是当初贵阳出兵时候,魏王大阅兵一样。”
陈梓君道:“许是他耍的诡计,前一队过后绕行再走一遍,夸大自己的实力,让我们不敢追击。”
杨凌摆手:“这完全不可能,渭水南大营就是一片开阔地,为了修浮桥和大营,连树林子都砍光了,无遮无拦的,而且平西藩从阵前行过,就集结在一边,一直到全军过完,才是离开的,我站在瞭望塔上,看的很清楚,没有骑兵绕行,甚至因为昨天的一场小雨,连烟尘都没有多少。陈大人,果毅,你们说吴三桂这是干什么呀,神神秘秘的,好像故意让我们看到他有多少兵似的。”
李果毅冷声说道:“或许是震慑,这一仗打完了,可平西藩实力没有受损,他们家眷在我们手中,吴三桂还得和我们谈。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增加筹码。”
陈梓君微微摇头:“却也没有那么简单,依本官来看,这并非针对你我,而是针对的北岸。”
杨凌一听,紧张起来,因为北岸的清军也已经撤退,他大哥杨展已经带兵去追了,他立刻说道:“陈大人,请赐教。”
陈梓君哪里能不明白杨凌的心思,宽慰说道:“杨将军不要担心,令兄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不是针对咱们的阴谋,而是对付鞑子将军的。
你想,现在已经知道平西藩有六千骑兵,这一展示,就知五千骑兵在南岸,而清军关中援军总共来了一万骑,而喀喀木那边连日冲击五里坡,早已是人困马乏,伤兵满营,且平西藩主力在南岸,北岸我军骑兵定然会尾随追击喀喀木的。”
“是,是,虽然敌军骑兵强于我军,但现在喀喀木麾下能打的骑兵也就三千余,比之我方实力要弱,家兄和白将军考虑这一点,立刻决定出击追剿。”杨凌说。
陈梓君说:“这就是了,北岸清军本就疲敝,又被强敌追击,难以摆脱,而吴三桂正好可以卖喀喀木一个人情,要么渡河帮他,要么掩护喀喀木渡河,怎么都是施恩于他。可若是吴三桂不展示自己的兵力,杨、白两位将军还担心平西藩主力在北岸,定然不敢追击太近,喀喀木也是老行伍,也就能轻易撤退,吴三桂什么也得不到,反而恶了喀喀木,回到西安可是一顿好官司。
吴三桂用了这么一招,喀喀木也是要承他救命之恩,到了西安,二人也就能相互扶持了。吴三桂,奸诈的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