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终觉不对
潼关卫指挥使衙门。
“此次主子派遣我来,是支银两的,主子从灵宝、陕州征调了一万五千民壮,修筑工事,采买粮食和犒赏民壮都需要钱,一共支四万两白银。”一个梅勒章京喝着吴三桂递给的茶水,笑呵呵的说道。
吴三桂说:“支用钱粮,将军直接找黄尔牲黄大人就好了,现在潼关城里的钱粮可是他管着。”
“平西王这话说的,他黄尔牲再怎么着,也就是个现管,您可是县官。潼关城防重任在您身上,您又是我大清的平西王,我来时,主子交代了,到了潼关,大小事都得和您交代一声,不然底下那些人可要说闲话的。”梅勒章京说道。
吴三桂本就爱面子,这么一说他更喜欢了,虽说黄尔牲管着潼关钱粮,但府库、仓房早就被他派遣藩兵控制了,没他的话,谁也拿不走钱粮,眼见只要四万两,不是什么大数目,吴三桂对亲兵吩咐说道:“你带几个人,陪着将军的属下去府库取用就行了,我与将军有几句话说。”
梅勒章京眼见吴三桂放行,也很高兴,吴三桂问:“将军,城外情形如何?”
“主子把骑兵隐藏在了后面,已经进入寺角营修筑工事,明军有些狗急跳墙了,这几日连连进攻,但是咱们伤亡不大,主子不想和明军硬打,每次摆开阵势也就是吓唬吓唬,为工事修筑拖延些时日罢了,等壕沟挖好,土城起来,一切就顺畅了。
哦,对了主子还让我禀告王爷,说博洛郡王已经筹措从太原南下平阳了,为八旗先锋,先打开入关中的通道,而大同守军也有人向我大清投降,估摸过不了十天半月,也就能破城.......。”这个梅勒章京是个善谈的,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吴三桂听的半信半疑,待四万两银子解押出东门,吴三桂才送了章京出潼关衙门,正巧碰到高得节回来。
李光利是昨晚趁天黑进的潼关城,一早就在高得节的陪同下在城里转悠,吴三桂眼见高得节回来,说道:“高将军,那个使者都去了哪里?”
“城头、大营、粮仓,甚至连城里那片高粱地都钻了,和不少人说话,管粮仓的司库,营里的伙夫头,管马厩的马夫头儿,挨个问........。”高得节走了大半天的路,早已心生抱怨了,吴三桂则是皱眉:“许是他们听到了什么风声,想看看潼关究竟多少人马?”
吴三桂跟曹化闻联络,说话自然也没有那么真切,在兵马上进行了虚报,现在的潼关就一万三千多的兵马,他说近两万,而他手下现在还有的藩兵只有两千出头,为了避免被赵铭道轻视,吴三桂说有四千。
而高得节则是摇摇头:“卑职倒是觉得,这厮根本不信我们,还以为济尔哈朗的军队在城里,觉得咱们是骗他们的。”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那个曹化闻也是不断询问这个问题,我还以为他是就此谈条件,但专门派这个人来,就很奇怪。这样,你把他叫来,本王与他谈一谈。”吴三桂思索之后,最终还是说道。
高得节说:“正巧,他也要见王爷。”
李光利被带到了吴三桂面前,吴三桂问道:“曹将军派你来,究竟所为何事?”
李光利说道;“就想知道清军主力在哪里,平西伯可知道?”
“麟趾塬寺角营。”吴三桂道,继而说道:“刚才本王还见到了鞑酋济尔哈朗派来的使者,说清廷从河南征募民壮数万,修建寺角营工事,已经开始起土城了。”
李光利点点头:“平西伯,你大约是被济尔哈朗骗了,他确实在城外起土城,但不是在寺角营,而是在代字营。”
“代字营,这不可能!”吴三桂万难相信这个说法,但转念一想又不对,自从济尔哈朗出城,他每日都会派人来一两次,除了通告城外的情况,还有就是问问潼关的情况,连日来,自己都没有派人出城过,只是一味的相信济尔哈朗的说辞。
吴三桂立刻对高得节吩咐说道:“高将军,你立刻持我大令出城,寺角营和代字营都要去看,不管是谁阻拦,都要强行通过,就说本王有紧急军情让你禀告郑亲王。”
高得节立时去了,吴三桂却是忐忑难安,已经坐不下了,他清楚代字营和寺角营的区别,在寺角营,那里是主战场,必须与潼关共进退,下黄土塬的道路都在潼关掌控之下,但代字营就是进退自如,而潼关因为突出在前,会被当做主要进攻目标。
一直快到了半夜,高得节才是回来,吴三桂却是连饭都没有吃,一直等着,却见高得节满身狼狈,脸上手上全都是灰尘,他也没讲礼数,抓起吴三桂的茶杯喝了两口,连续喘气,才能把话说清楚:“代字营,济尔哈朗的大军在代字营。”
“你确定吗,是亲眼看到的吗?”吴三桂此时依旧不敢相信。
高得节说道:“卑职按照王爷的吩咐出了城,去寺角营的五里暗道被满洲兵把持,要郑亲王的手令才能上去,卑职不想起冲突,就想去代字营看看,但黄土坂的官道也被满洲兵把持了,卑职说有紧急军务,十万火急,但那些鞑子兵根本不听,还把卑职的手下打了。卑职更生疑惑,索性遣散了兵丁,趁着天擦黑,从小道爬上的麟趾塬,果然如那李光利所说,济尔哈朗的主力在代字营。
代字营和寺角营都有营寨,但代字营火光覆盖了方圆七八里,而寺角营只有聚在一起的一撮篝火,而且借着火光,明显可以看到代字营有土城正在连夜赶工,寺角营只有守军,没有民壮干活,肯定是在代字营。”
“妈的,济尔哈朗这个狗鞑子,把老子骗了!”吴三桂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砸的手鲜血直流,不住的怒吼。
高得节气愤说道:“鞑子不仁,咱们索性不义,直接联络南朝魏王,立刻动手,卑职愿率军先占了黄土坂,把退去河南的官道占住!”
吴三桂勃然而起:“好,就这么办........。”但是他说到这里,又摇摇头:“高将军,我们先冷静,济尔哈朗能出卖我们,南朝未必也讲信誉,我们必须先和赵铭道谈好条件,再动手不迟,下午的时候,我已经问过那李光利,他来时,曹化闻已经通知赵铭道从西安赶来了。”
高得节说:“卑职愿做这个使者,去和赵铭道谈。”
“很好,高将军,现在这个时候,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咱们兄弟二人的前程也全在你身上。”吴三桂拉着高得节坐下,说道:“现在咱们先商议一下条款,未必要狮子大开口,但一定要南朝肯给,而且不能反悔。”
高得节也知道这个道理,报仇这种事,什么时候都能做,但抓住前程机遇却往往只有一次机会。
代字营,济尔哈朗大帐。
“主子,奴才一去了,就看到府库已经被平西藩的兵把持住了,黄尔牲一个也差遣不动,无奈之下只能去潼关衙门找吴三桂,他虽然答应了,但是却把奴才留住,出来的时候,四万两银子已经解出城外,根本就没有再给奴才去库房的机会,所以........。”梅勒章京跪在济尔哈朗面前,说道。
济尔哈朗疑惑:“是你让他看出破绽了吗,怎么你一走,高得节就要吵着见本王?”
“没有,吴三桂一直表现的很亲热,如果他知道主子给奴才的职差,奴才还能活着回来吗?”梅勒章京说道。
济尔哈朗点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其实他给梅勒章京的军令有两份,用了的那份就是取四万两工食银的,但济尔哈朗真正的意图却是在另外一份上,把潼关城里的军饷全都取出来。但却是在不惊动吴三桂的情况下,而现在看来,这一点已经失败了,他现在有些后悔,不该拿那些银钱去稳定潼关守军人心的,现在肉包子打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