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阵前开怼
“冯将军,厉害!”
“冯将军威武!”
冯双礼从刚才的出击通道返回了大营,两侧的步兵和炮兵纷纷对起竖起了大拇指,不住的夸赞于他,而冯双礼也值得这份夸赞,他率领两千骑兵出阵,原本是要驱逐挖壕沟的壮丁,但没想到壮丁纷纷趴在地上不动,而清军从两翼迎了上来,做出夹击之势。
面对三倍于自己,两面夹击的凶险状况,冯双礼没有丝毫的慌张,他率领全部骑兵迎上了左翼的骑兵,与敌人稍作接触,立刻向右转向,接着就是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两支敌骑兵汇聚成了一支,接下来的一切就展现出了冯双礼的战场嗅觉。
他没有直接返回本阵,而是在率军引清军追击,他从北向南撤退,身后跟着六千清军骑兵在周山大营之前跑过,早已看出冯双礼意图的曹化闻立刻命令各营步兵支援,步兵们架起火枪,炮兵们装填炮弹,就瞄准正前,给经过阵地的清军一轮火力打击,一轮打下来,清军直接被打蒙,不仅不敢再追了,而且遗尸数百,灰溜溜的逃了回去。
“人说有人能耐到螺蛳壳里做道场,你冯将军确实方寸之间耍弄鞑子,好,好,好!”赵铭道见到了冯双礼也是充满了赞赏。
曹化闻也是说道:“今日一战,本只想挫敌锋锐,却不想有如此战果,冯将军居功至伟呀。”
“卑职争取在魏王和曹将军面前再立新功。”冯双礼也表现的很是谦逊,赢取了不少人的好感。
一场战斗结束,天渐渐黑了,已经是秋天的时节,河南的晚上气温很低,但包衣们不允许回去,他们一直忙活到天完全黑了,才得到一口吃糜子粥吃,晚上就只能窝在白日间挖掘出来的壕沟里,相互抱着取暖。
“关娃子,你没吃饱吧。”彭施军把一块干饼塞进了关娃子的手里,低声问道。
“吃饱?自从被抓来,我哪天也没吃饱过。”关娃子是汝州人,此时心里惦念着家里,不知老娘和媳妇咋样了,也不知道今年秋收怎么样,他吃着那饼,眼泪止不住的流,忽然他说道:“老施,要不咱趁着天黑,爬到对面去吧,我瞧着跟着明军更能活命,在这边,就算不累死,早晚也要被折磨死,你虽然现在傍上了满洲大人物,可不是也得呆在这里吗?说不定哪天铅子儿不长眼,把你打死了。”
“呸呸呸,哪里说的这种不吉利的话。”彭施军连忙去捂关娃子的嘴,压低声说道:“你傻了吗,现在是大清把明军围在山上,那边没吃没喝的,你投过去,哪天大清兵打破了明军大营,还不把你抓起来杀头吗,你可别糊涂。再说,你现在替大清卖命,到了那边,人家还不把你一刀杀了祭旗,说不定点你天灯,你可消停些吧。”
“围起来倒是真的,但没吃没喝却是假的,人家也不会杀我祭旗。”关娃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彭施军诧异,问:“你咋个知道的,你又没去过对面,或者人家给你托梦咧?”
关娃子小心说道:“昨天晚上,我瞅准了机会跑了,没想到半路遇到直隶的兵,又把我抓起来了,和我一起被抓的那几个里,有一个就在对面待过,在周山上干过活。他一家子已经被迁到关中去了,但是他媳妇回娘家了,没有去关中,所以回来找,在西边遇到大清的兵,问了一个晚上的话,还扣住他不让他去丈母娘家,他才跑的。
那个兄弟说,对面兵很和气,他们的上官也不许当兵的打俺们种地的,在那里干活,和当兵的吃一样的东西,而且一天吃三顿饭,你说稀奇不?而且在那边干活还给钱给布呢,不像在这边,拿人当牲口使,不对,还不如牲口呢,牲口干活还给精饲料吃,你瞧瞧俺们吃的啥!”
“我不去,我去了就是个死。”彭施军的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他原本就是被明军抄家的,而且现在又做了包衣,就更没胆过去了,再者,他不相信明军能打赢,若是明军厉害,怎么被打出河南去了,又怎么被困在周山上下不来呢?
二人靠在大沟里聊着,就听到对面传来一阵宣讲的声音:“河南乡亲们,你们受苦了,这个时候应该在家里打了粮食,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时候,却被万恶的鞑子拉来干苦力,你们现在一定很冷很饿,对吧........。”
这个声音响起,整个壕沟里一片喧哗,没睡着的壮丁全都站了起来,一些睡着的也被人吵醒,而距离较远的听不清,也在壕沟里靠了过来。
“.......鞑子不把咱们当人看,动不动就用刀砍,用箭射,用鞭子抽,什么苦活累活都让你们干,更不把你们的命当命,而王师就不同了,今天你们看到了,中午时候,你们扛着锄头铁锹走到这里,王师可有发炮打你们,可用排枪打你们?
魏王仁义,就是知道大家都是苦命人,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为鞑子卖命,也知道你们家里有妻儿老小等你们回去,不愿意伤害你们的性命。但鞑子可不管这些,你们在那边还能熬多久,早早晚晚都是个死呀,今天白天,我们没有打你们,可是明天鞑子让你们推盾车咋办,他们躲在你们身边咋办?
打你们,你们死,不打你们,我们就可能死,到时候你们还不是要顶着枪林弹雨,把小命葬送在这里呢?”
那个声音说个没完,声音洪亮,而且说出了壮丁们心中的悲苦和对未来的绝望,住在帐篷里的清军闻声而来,塔尔图更是出现在彭施军面前,问道:“施军,怎么回事?”
“主子,是南蛮子那边进行宣传,蛊惑人心!”彭施军立刻说道。
塔尔图听了一会,立刻对身边的一个满洲兵说道:“你立刻去洛阳城内,把南蛮子蛊惑人心的事告知英亲王,或者顺承郡王,快去。”
“满洲人是鞑虏,八旗都是刽子手,他们都是深山老林出来的野蛮人,在辽东就对咱们的同胞进行大屠杀,在江南动辄就会屠城,杀了那么多咱们的人,你们还要为他们卖命吗,给他们当奴才吗?
最可恨的并不是鞑子,是绿营兵和那些包衣奴才,他们和咱们一样,都是汉人,却甘愿当别人的鹰犬爪牙,把祖宗都抛之脑后,在鞑子面前摇尾乞怜,狗一般,在自己面前却耀武扬威,真把自己当人了,给别人当奴才,一点尊严都不要,但是在自己面前动辄打骂,这样的狗奴才贱骨头才是最让人恶心的.......。”
塔尔图听到这里,有些焦急,因为他发现很多人都围过来听,在火光照耀下,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塔尔图握紧了手里的刀,犹豫要不要先撤下去,也就是这个时候,彭施军忽然爆发了,他就是对面那个宣讲者说的狗奴才,彭施军认为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拜对面的明军所赐,如果他们没有抄自己的家,自己能落得这步田地吗?
“对面的蛮子,你休要猖狂,在那里蛊惑人心,现在大清王师已经把你们团团包围,你们已经插翅难逃,要想活命,立刻投降,大清重重有赏,说那些屁话,谁人会信?这里哪个没有经历过你们朱明的统治,这里哪个没有被你们欺压过,几十年了,在朱家王朝,我们民不聊生,好不容易大清来了,过几年舒心日子,你们又来捣乱.........。”彭施军甩开嗓子,与对面互怼起来。
塔尔图这才发现自己的奴才不仅忠心,而且还有一张好嘴,竟然怼的对面一时没了声音,他立刻拿出身上的水囊递给彭施军,说道:“说的好,施军,喝口水润润嗓子,继续和对面干!”
而明军的宣讲员并非被怼的哑口无言,而是没有想到会有人回击,不仅有人回击,还是个本地人,按照明军所想,河南百姓因为这场战争被欺压的如此凄惨,应该站在自己这一方才是呀?
但是当宣讲员继续念自己的稿子时,却发现自己越发说不过彭施军这个忽然蹦出的声音了,到底彭施军是有功名的,岂是普通的宣讲员能够应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