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永历的咆哮
“奸臣!叛臣!佞臣........。”
桂林行宫之中,朱由榔指着跪在地上的瞿式耜不住的斥责,他披头散发,歇斯底里的吼叫着,而瞿式耜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接受了皇帝的一切侮辱,最后还是焦琏说道:“皇上,如果瞿大人真如您所说的奸臣贼子,就不会容您如此谩骂了。”
朱由榔骂了许久,声嘶力竭之后,瘫软坐在了地上,瞿式耜缓缓说道:“皇上若是累了,微臣就这安排皇上歇息。”
“瞿式耜,你不过就是想让朕死社稷罢了,哈哈,你不过就是想让朕死社稷罢了,朕早就知道你的心思,一早就知道,非得朕死在清军手里,你才甘心呀。”朱由榔喘息着,高声吼叫着。
瞿式耜摇摇头:“微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朝。肇庆朝堂的局势,若再不收拾,就会落在赵贼之手,赵铭道僭封魏王,现世的曹操,臣不能忍见大明落得那万劫不复之地呀。”
朱由榔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道:“你怎么不能,魏王不是你一手简拔的吗,他从琼州一介草莽变成如今大权独揽的魏王,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你当辅臣的时间里,魏王专权,你要负责!瞿式耜,你说你有没有责任?”
“有,微臣死罪!”瞿式耜叩首说道。
朱由榔又问:“那朕有没有责任,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朕这个傀儡皇帝有没有责任?从朕当上皇帝,朕何曾有一日执掌过朝堂,朝局无时无刻都在你的掌握之下,朕想做的事,可有一件做成过?瞿式耜,你说朕有没有责任?”
“微臣不敢以一罪加之于君父之身,万死不敢。”瞿式耜道。
朱由榔摇摇头:“瞿式耜呀,你不是不敢,你是不想!大明朝有过朕这样的皇帝吗,大明朝有过你这样的辅臣吗,张居正、严嵩手里的权柄也不如你十分之一呀,朕这样的皇帝好操控呀,就像你手里的玩偶一样,所以你才让朕当皇帝。
朕这一朝,权在你手,现在山河沦陷,魏王专权,谁该死之,是你呀!可是你不愿意死,更不想负责,更不想向魏王屈服,所以你把朕弄到这里来,让朕死,朕的这条命在你的眼里根本不足惜,只要能往魏王身上泼脏水,只要是能保住你的权柄,朕算什么呢,一具傀儡罢了。”
“微臣万万不敢有这个念头,一丝一毫都不敢!”瞿式耜把头磕的砰砰作响。
焦琏见朱由榔不依不饶,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把刀,专门往瞿式耜心窝子里插,他与瞿式耜多年交情,很是不忿,说道:“皇上,瞿大人素来忠心,皇上怎么以此对待忠臣呢,这让天险忠良如何想?”
朱由榔原本是惧怕焦琏的,因为焦琏是个武将,虽然也忠心,但也会耍蛮,朱由榔本身胆小,焦琏一拔刀,他就心里害怕,可焦琏刚才这句话却是说到了他的痛处,朱由榔忽然站起来,指着瞿式耜的脸,喊道:“忠臣有个屁用!忠臣有个屁用!我祖宗江山,不就是被你这种所谓忠臣害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吗?”
此言一出,殿内皆惊,朱由榔撕扯着衣服,嚎叫着:“谁是忠臣?你瞿式耜是忠臣,你当首辅,大明江山沦丧。何腾蛟也是忠臣,他当湖广督师,湖广沦丧。谁是奸贼?赵铭道是奸贼,大明第一奸贼,却是光复了五省之地,胜尔等忠臣不敢正对的满清鞑虏。
忠贞营,你们说的奸贼,是湖广唯一可战清军的兵马,李成栋,你们说的奸贼,为我大明江山死在五岭。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大明朝的奸贼能光复失地,能救国救民,你们这些忠臣就什么都干不了呢?
忠心有什么用,忠心对大明朝没屁用。
忠这一字,就是你们这群士大夫的护身符,口中喊着忠孝仁义,就能夺权争势,只要戴上忠臣的帽子,无论如何无能,无论怎么无耻,都不会被人骂。如何辨明忠奸,唯有一死尔!死的臣子就是忠臣,他的无能,他的狭隘,他的无耻都会随着死而烟消云散。
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瞿式耜呀,瞿式耜呀,这就是说的你呀,你当首辅以来,屡战屡败,错失多少大好局面,可是没关系,只要你死了,死在这桂林,人人都会说你是忠臣,你就能青史留名,你的忠,可没用在大明百姓身上呀。
瞿式耜呀,瞿式耜,你也就如此了,你们所谓的忠,不用在匡扶社稷上,不用在驱逐鞑虏上,就用在自己的名声上,哈哈哈,我永历一朝,哪里有什么忠臣,死了的都是忠臣,没死的全是奸贼,死的才是忠臣啊,死了的才是忠臣啊......。
忠臣.......哈哈哈,去他妈的忠臣。”
朱由榔声嘶力竭的喊叫到最后,昏倒在了地上,他的胸膛起起伏伏,眼睛瞪大,显然仍旧是不甘心的状态。
焦琏身前摸了摸脉搏,说道:“只是气闷晕厥罢了,过一会就好了。来人,送皇上去寝宫,仔细安置了。”
瞿式耜擦了擦眼泪,落寞的坐在了地上,问:“焦将军,你觉得皇上刚才说的是对是错。”
“卑职不知道,卑职早有一死报社稷的念头了。既报答你瞿大人的擢拔之恩,也报答了大明恩养,其余的,什么都不想了,想了也是无用了。”焦琏没有一点要安慰瞿式耜的念头,平淡的说道。
瞿式耜从地上爬起来,说道:“也罢,焦将军已倾尽一切助我,我自全力以赴报国,皇上已在桂林,桂林有主,大明必然中兴,本官这就去安排诸藩入宫觐见,再商讨抗御鞑虏之事,大义在我,正统在朝,桂林必然不败。”
焦琏没有理会瞿式耜这番慷慨激昂的话,他躺在冰凉的地面上,脑袋里不断跳出朱由榔的那番话,忠臣有个屁用,忠臣有个屁用!
瞿式耜快步走到大殿一旁,在这里,他筹措了一个类似后世军机处的组织,他就住在行宫,与信任的人处理军政要务,不再爱惜羽毛,也不再在乎名声。
张同敝放下手中的笔,问道:“老师,皇上可安稳了?”
瞿式耜摆摆手:“不要管这些了,咱们立刻开始工作了,现如今只有一条道走到黑,稍有迟疑,只能是万劫不复,你我师徒万劫不复,大明也会万劫不复。”
张同敝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他问道:“现在该如何?”
瞿式耜说:“立刻给前沿的各藩镇发令,命他们全线后撤,驻军桂林及四周,告诉他们,此一战,天子已有死社稷的觉悟,让各藩勉力报效。”
二人正说着,一个小吏走进来,汇报说道:“首辅大人,司礼监掌印和锦衣卫指挥使马大人回来了,还带来了太子,另外,肇庆的官员也到了,另收到来自昆明的诸多奏疏,说是魏王差遣,请首辅大人亲自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