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柠似乎已经习惯被人问手臂上的伤,看都没看,随口道:“小时候打架,不小心划的。”
付姿瞠目:“你还打架?”
余柠:“你不惹事儿,也架不住事儿来惹你。”
付姿小心措辞:“东北真像大家传得那么…民风彪悍吗?”
余柠眸子微挑:“你别看到我胳膊上的疤,就对东北人有什么误解,容易冲动不等于爱惹事儿,彪也不等同于坏,我在东北待了十八年,小打小闹也不是没有,但这个疤还真不是因为东北人才留下的。”
付姿赶忙解释:“我没有说东北不好的意思…”
余柠扑哧笑出声:“逗你玩儿的,东北人特会一本正经的开玩笑,外地人都以为我们真急了,其实就是一种幽默方式。”
付姿喘了口气:“吓死我了。”
余柠打趣:“你怕我打你吗?”
付姿故意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咳,那倒不会,你们那里都是敞亮人,不至于趁我病要我命。”
余柠意外:“你还知道敞亮儿呢?”
付姿:“我有个朋友以前在冬城读过一年高中。”
余柠笑说:“一年足够口音同化了。”
付姿:“他口音倒不东北,就是个别字眼,偶尔还会说儿化音,德儿,是这么说的吧?”
余柠先是蹙眉,几秒后才恍然大悟,“你说der吗?”
付姿点头:“对,就是这个!”
余柠快要被付姿的口音笑死,付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不是好话吗?”
余柠:“你朋友告诉你的?”
付姿看余柠都快笑出眼泪,越发心虚:“他跟我说这是夸人的意思,有阵子没事就说我…der。”
余柠笑的捂肚子,付姿已经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出声问:“这是什么意思?骂人话吗?”
余柠抬手擦了擦眼角眼泪,“哎呦,哎呦…der也不是纯骂人,但你也不能说它不是骂人话,看你跟谁说,如果对方就是傻叉,那der就是傻叉的升级版。”
“但如果咱们是朋友,你做了个特别牛哔或者很离谱的事儿,我也会说你真der。”
付姿:“就是又褒义又贬义,看人呗?”
余柠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付姿感慨:“东北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余柠:“有空来冬城玩儿,夏天避暑,冬天打雪仗看冰灯。”
付姿应声,随后问:“你之前说你在夜城读的大学,怎么想着来岄州工作了?”
余柠吃着付姿准备的水果,出声道:“我本来也没决定毕业后去哪儿,我爸前几年来岄州做生意,跟他合伙的阿姨也是这儿的人,俩人感情挺好,我爸想在这边定居。”
“我家就我一个,阿姨也没孩子,他们想让我过来又不好意思说,前段时间我爸做了个手术,做完才告诉我,我心里不舒服,算了,来就来吧。”
付姿从余柠的言语间,明显听出了一丝勉强,她问:“你不想来岄州吗?”
余柠没否认:“嗯。”
付姿:“为什么?吃不惯这里的东西?”
余柠垂目吃葡萄,随口道:“听到岄州就会想起不开心的事儿,本想着祖国这么大,只要不是岄州,去哪儿都行,结果还就是岄州。”
付姿不是那种为了好奇心,揭别人伤疤的人,茶几不大,她坐在余柠对面,一抬手就能拍到余柠手臂,付姿说:“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你看看我,我就是你在岄州的开心事。”
余柠一抬眼,不苟言笑:“你还挺自信。”
付姿一撩头发:“那是,谁看见美女不开心?”
余柠当即砸吧几下嘴,随即毒道:“说实话,我看见你朋友的古牧比看见你开心多了,我上小学的时候也养过一只古牧,后来生病死了,我就再也没敢养。”
付姿并不气自己跟狗比还比输了,认真问:“你介意多个人一起吃饭吗?我让他把弟弟带过来。”
余柠:“我无所谓,你家,多双筷子多个碗的事儿,我买的菜够五个人吃,东北菜做的越多越好吃。”
付姿总算有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打给蒋超,当即上二楼拿起手机,在最近联系人处按了一下,嘟嘟的连接声响起,很快,手机里传来一贯不欢快的男声:“喂?”
付姿:“干嘛呢?”
蒋超:“没干嘛。”
付姿:“带弟弟来我这吃饭。”
蒋超:“我懒得动,要来你来。”
付姿声音提高,嗓子瞬间更哑:“你拿我当上门厨师了?我朋友都知道心疼我上火,来家里看我,天上掉馅饼,给你个蹭吃东北饭的机会。”
付姿身边的东北朋友……
蒋超当即声音不悦:“你还引狼入室了?”
付姿压低声音道:“你别胡说八道,来不来,不来拉倒。”
蒋超:“不来。”
付姿也是来气,一声没有,直接挂了。
重新下楼,付姿已是面色如常,解释道:“他有事来不了,晚上我们吃。”
余柠和付姿一起准备晚饭,厨房在刚进门的位置,不大,厨台总共就一米五长,两人边聊天边忙,做土豆烧排骨的时候,余柠吐槽:“我千算万算,没想到你家的锅这么小。”
付姿:“我一个人吃饭要多大的锅?”
余柠打趣:“也不是一直一个人吧?”
付姿:“什么?”
余柠:“你那养古牧的男性友人,你怕狗还带他的狗去洗澡,还轻车熟路地喊他来家里吃饭,有、情、况。”
付姿正好刚做完那个梦,无缝衔接:“我俩大学都在国外读的,他对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过。”
余柠:“呦,还有英雄救美的戏码呢?”
付姿:“英雄和美,我只能承认一个。”
余柠:“那他肯定是个英雄。”
付姿轻轻翻了一眼:“没有哪个英雄圣诞节还进局子的。”
余柠刚想说话,家里门铃响,付姿诧异,从余柠身后挤过去开门,门开了,一只灰白两掺的大狗率先挤进来,弟弟被香味吸引,直奔厨房,余柠也是觉得腿边呼呼啦啦的风,低头一看,“欸?你怎么来了?”
蒋超站在门口,厨房跟玄关之间隔着一层磨砂玻璃门,在抽烟机的响动下,他听到厨房传来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