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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上来了,祁严示意服务生给秦擎倒酒,“秦公子初来南方,不知道菜合不合口味。”

秦擎环视一圈桌上正儿八经的国宴菜,哈哈一笑,“这荣华楼的菜怕是比京城的国宾都丝毫不逊色,祁先生很有眼光。”

荣华楼里的主厨请的就是国宾以前的行政副总厨,这在S市不是什么秘密,秦擎这话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过奖。”祁严端起酒杯,隔着蔡景冲秦擎遥遥一敬,“秦公子,请。”

祁严都敬了,蔡景自然不能干坐着,他压下心中不适,端起酒杯在桌上磕了一下,眼神都没给秦擎一个,一仰脖子,酒下了肚。

秦擎放下杯子,侧着头去看蔡景。蔡景长得漂亮,却又不显得娘气,浑身上下带着点桀骜和玩世不恭,连喝酒都喝得很豪气。

秦擎的视线在他扬起的脖子上流连,雪白的颈项高高拉起一条直线,犹如濒死的天鹅,这情景竟让秦擎想起一句话来——

“残忍中奇异的美感让我恐惧又着迷,我知道那条滑腻又艳丽的蛇,已经爬过我的手臂,它是我对你的渴念。”

秦擎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才情,可这一刻脑子里唯一所想的竟然只有这个,他承认,他对这人产生了深切的欲念。

意识到这一点,秦擎眼里那两团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的火是怎么都压不住了。

蔡景攥紧杯子,他活这么大,各种各样的目光他接触过不少,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眼神看他,像要把他活吞了似的。对他蔡公子来说,这根本就是一种侮辱,极大的侮辱!

他拿起酒瓶给秦擎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端着杯子慢悠悠地站起来,说:“秦公子,我们家祁先生不胜酒力,我斗胆代表我们家先生敬你三杯酒,不知道秦公子愿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

跟蔡景喝酒,秦擎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我们家先生”这几个字落在耳朵里却不很舒服,他斜眼看了看一旁的祁严,祁严面色平淡,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落在秦擎眼里却成了宠溺。他眯了眯眼,爽朗一笑:“客气。”

蔡景勾唇:“第一杯酒,欢迎秦公子南下开疆辟土,愿秦公子心想事成。”

说完,一杯酒丝毫不停顿地就下了肚。

秦擎非常给面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滴酒不漏。

蔡景接着给两人都满上。他端起酒杯:“第二杯酒,感谢秦公子屈身赴宴,愿我们今后所谋之事双方都能如愿以偿。”

又是一杯酒下肚。

秦擎二话不说,喝。

蔡景稍稍喘了口气,端起第三杯:“喝下这第三杯,我希望秦公子既然已经来了S市,就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家的利益还需要自家人来守护。”

蔡景说完,抬手把酒杯往嘴边送,杯沿刚要碰到嘴唇,手腕却被一只手抓住了,秦擎把酒杯从他手里拿走,说:“我答应,但这酒我来喝,你看着。”

说完一口闷了蔡景杯里的酒。

蔡景酒量不错,三杯酒下肚还清醒得很,这一幕竟让他猛然红了脸,他挪开视线,从边上又取了个干净杯子倒满:“接下来这一杯,我以我个人名义敬秦公子。”

他直视着秦擎,说:“我想和秦公子交个朋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面子?”

秦擎没说话,自己拿起酒瓶将手里的杯子倒满,大拇指在杯口边缘慢慢摩挲一圈,那姿势,竟像在抚摸情人的唇瓣,而这个杯子,正是刚刚蔡景喝过,他也喝过的那一只。

蔡景眼皮一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脸更热更红了。

他恼死了自己,想他蔡景纵横情场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如此狼狈过?仅有的两次丢脸经历都是因为这个混蛋,真是可恶!

秦擎一边饶有兴趣地欣赏他的窘迫,一边缓缓说道:“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我很荣幸交上蔡公子这个朋友。既然是朋友,有个问题我想请教蔡公子,不知道蔡公子愿不愿意回答?”

“你问。”蔡景说。

“请问蔡公子,你和祁先生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可是越界了,在S市,没人敢当着祁严的面打听他的私事,但秦擎敢,他不但敢打听,还打听得理所当然,“蔡公子,既然把我当朋友,就给我一个朋友之间该给的答案吧。”

言外之意,敷衍外人的话就不用说了。

蔡景相当无奈,他跟祁严是兄弟,是发小,是挚友,是上下属,对内对外都是如此,不需要隐瞒,也没必要隐瞒,可这些话他为什么要说给秦擎听?他算哪根葱?

他淡淡地嗤笑一声道:“这是我和祁先生的私事。”

十分暧昧的回答,也拒绝得十分彻底,完全忘了一分钟之前才说过要同对方交朋友的话。

秦擎伸长腿靠在椅背上,随手点了根烟,姿势要多随意有多随意。他叼着烟猛吸了一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蔡景看,烟在嘴里鼻子里过了一遍,直冲蔡景脸上喷。他把视线转向祁严,笑道:“祁先生,你家这小猫长了双利爪啊。”

蔡景被喷了一头一脸的烟,脸都绿了,又听见这话,眼看着就要发作,肩膀却被祁严按住了,只听祁严笑道:“秦公子误会了,蔡景是我的生死兄弟。”

祁严从头至尾看了场好戏,虽然对两人之间的恩怨不是十分了解,大概的轮廓是有了。对于秦擎的话,他倒不觉得愤怒,反而觉得有趣,毕竟能把蔡景气成这样的,他还是第一回见。

“生死兄弟?”秦擎咂摸着这四个字,仿佛想起了些什么,目光有些深远,“……兄弟?”

祁严悠悠然喝着杯里的茶,点头道:“嗯,兄弟。”

秦擎自嘲一笑:“这么说,是我误会了,抱歉。”

他端起酒杯面朝祁严:“祁先生,今天是我唐突,这一杯算我赔罪,我干,你随意。”

“秦公子严重了。”

祁严和他一起干了杯里的酒,两人各自又点了烟,秦擎话锋一转,说:“我这次过来S市,除了想开拓我在京城的生意外,还有个目的。”

祁严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我想找个生意伙伴。”秦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