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依据的猜想——我说过会告诉你关于梦中人的事情——所以,我并没有骗你。”朱梦龙并没有察觉到雷栋心中的这股已经沸腾而且变得十分危险的情感。
“你——在——骗我——为什么,你们都要辜负我!!!”
雷栋暴怒的咆哮着。
雷栋的意志力就如同一块巨大牢固的礁石,正不住的受到了心中那股愤怒的狂潮的冲击——一波接着一波的、源源不绝的冲击着他的思想和情感。
在他心灵深处,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在颤抖着、在害怕着,这个声音不知道自己要是彻底的屈服于这股来得莫名的愤怒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于是,这个声音在竭尽全力的想要控制这股可怕的愤怒。
但是,同时另一个声音在雷栋心中响起——这个声音极度的厌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想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愚弄自己的男人,能一拳打爆他的头——所以他需要放任心中那股莫名其妙、不可抑止的愤怒驱使着自己。
两个声音在僵持令雷栋一直在把持着自己心中那最后一丝的底线,不让这股愤怒彻底的战局自己。然而朱梦龙那种不知悔改的表情却是令他无比的愤怒、无比的痛恨,令他一次又一次的松动自己的意志,向心中的愤怒换取力量。
终于,这种妥协到了一个叫他害怕的临界点——他感到不能再继续下去,否则自己就会彻底失去控制了。
然而此刻,一个来自虚无缥缈之处的声音透过无穷无尽的黑暗在他的耳边响起。
“不要惧怕你的感觉,我的英雄,利用它!点燃你的怒火。集中你所有的愤怒,他便不是你的对手。愤怒是你的武器。进攻!进攻!杀死他!”
这个声音就像是一种催化剂,深深的挑动出他那股与生俱来的、争强好胜的脾性。
愤怒与好胜就在此时此刻就如同是一对志同道合的好友,彼此水乳交融的连接在了一起,化作了一道晴空霹雳,在他的脑海之中炸响,令他恍然大悟——原来内心的恐惧也可以成为他的武器。对抗那种令人撕心裂肺般难受的情感的武器。
如此简单,又如此复杂。
这是不容置疑的。
朱梦龙——这个叫人厌恶、早该下地府的人——死定了。剩下的只是一些细节。
于是——
好戏上场——一场力量与拳头相互碰撞、轰隆作响的喜剧。朱梦龙和雷栋,一场只为一名观众举行一次的特别演出;诱饵与猎物,转身、侧身、肉搏、劈砍、格挡……瞬间爆发的力量撕裂了周围的空气。
心中的火焰已经吞噬了雷栋心中的本就为数不多戒律,他的难过与恐惧轻而易举地转化为愤怒,愤怒犹如一把利刃,令他手中的火焰相形见绌,有如玩物。
朱梦龙那高超的武艺在雷栋面前显得软弱无力且已经无力回天。他拥有的财富,巨大的野心,得体的举止——在他过去的岁月中一直引以为豪一切追求——此时就像束缚他精神的锁链,迫使他低头屈服。
正是这种认识让他看到了自己的死亡,让他在头脑中反复揣摩这种可能性,就像是在仔细鉴别一块冰冷的黑色宝石。
可对于雷栋,这场战斗中只有恐惧与暴怒。
不过这些都已经毫无意义了。因为演出还未结束,但结局已经没有了悬念——因为它的结局早已注定,在这场演出开始之前就早已注定:他们两人之中必定会死掉一个,但是那个人绝对不会是雷栋。
他——雷栋——的思想一直被心中熏烧的黑烟所笼罩、遮蔽了他的双眼、使他的神志变得阴暗。但此时此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在无边无际的星河当中的这颗充满生命的砂粒中,他打开了内心的防火墙,恐惧和愤怒喷薄而出,它们冲出了他的头脑,充盈着眼前的战斗,雷栋的思想清澈无比。
他清晰地感到,现在只有一件事是重要的——抉择。
他作出了抉择——他想要胜利。
他决心要彻底的解决眼前这个胆敢欺骗他、愚弄他的男人
他将决定付诸现实:他的锋芒与意志同行,源力的火焰烧穿了一切——即便是那深不可测的源力的黑暗面也被一一洞穿——分解皮肉,斩断筋骨,那个可恶的男人的右手,带着烧焦的毛发气味和一缕青烟坠地。雷栋的心为这曾掌握了无数人的生死的手的坠落而歌唱——而他心中的黑暗也在为之雀跃。
紧接着,雷栋又斩下了朱梦龙的另一只手。
朱梦龙双膝跪地,面无表情,哑口无言,他的性命已然落到胜利者手中。雷栋心中那难以表述的渴求与欲•望此刻无比清晰而具体的正呈现在他眼前:被火焰与电光包裹的双掌指向这位可怜儿愚昧的男人的喉部。
朱梦龙战战兢兢,缩作一团,虽然已被击垮,他在内心深处仍抱有一线希望,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梦;或者雷栋大发慈悲、饶他一命。
直到他听见一个声音说——
“干得好,我的朋友!干得好!我就知道你能行!”他意识到这正是那个赋予力量与新生的声音,不久之前还在他心中彰显出澎湃生机与美好前景的梦境,此刻却是如琉璃一般的偏偏碎落——他内心深处最黑暗的角落,他已经预感到这个声音接下来的话。
“杀了他,”那个声音冷酷无情的说。“现在就杀。”
雷栋的眼中只有燃烧的火焰。但是在源力的深处——黑暗面的深处——还是保留着那么一点理智,令他听出这个声音:“梦中人!”
“求求您!”他惊叫着,声音里透出绝望和无助,他平日里那引以为豪的贵族气质荡然无存,那自以为是的勇气也已成可耻的回忆。他只能乞求饶命,正像他的那些手下败将一样——那些被他欺凌的人。
但是,他的乞求换来的怜悯不比他曾施舍过的怜悯更多。
“我的朋友,”那个冷酷而又无情的声音静静地说。“杀了他。”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所有的一切的确是在按计划行事——这是他、那个声音的计划,而不是自己的。
“我不应该——”但是,当胜利已经紧握在手中的时候,雷栋却是犹豫了。他的天性与良知此刻正在重新的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
“杀了他!我命令你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
对雷栋而言,这不但是一道命令、更是一个许可、一种鼓舞——但是他的心还是在犹豫着、挣扎着。
“不,不应该——他已经——”
“留着他是个祸害——你忘了这些人是怎么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你的——杀了他,永绝后患。”那个声音再一次的说到,就如同是自己葬礼上的挽歌一般的令朱梦龙心惊胆战。
现在,朱梦龙终于知道他从一开始就被愚弄了。他从来都不是法王真正的仆人。他从来都不是法王依赖仰仗的干将。他只是一件工具。
他之所有能活到现在,只是为了一个目标——成为大彻大悟的雷栋痛下杀手的第一个牺牲品。
架在他喉部的两只大手像剪刀一样合拢,干脆利索——他的一切都灰飞烟灭了。
杀人者和被杀者都呆呆地注视着。
但只有杀人者眨了眨眼——我杀了他。
朱梦龙身首异处,但双眼仍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最后一刻那绝望的乞求凝固在他无声的双唇上。他的气管里发出一阵慢慢消失的叹息声,然后腰部弯曲,身体向前倒下,仿佛在向撕碎他生命的力量鞠躬致敬。
这是为什么?
这是此刻盘旋在雷栋脑子里的唯一一个念头。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的朋友,我亲爱的徒弟。”那个曾经无数次的出现在他梦中的声音此刻无比清晰的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是你吗?梦中人?真的是你吗?”雷栋没有去注意那声音所传递的内容,他所专注仅仅只是这个声音本身。
“是的,是我——这一切都是真的,和四周的一切、和他(朱梦龙)的死亡一样的真实。”
“可。这是为什么?”雷栋心中的黑暗渐渐的褪去了,但是疑惑——却是如罗恩海里面的巨大章鱼的吸盘一般牢牢把持着他的思绪。
“这一切,你看到的一切、所经历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原因——你,都是为了你,你就是那个原因。”那个声音慈爱的让雷栋在刹那间想起了他记忆之中存留着的父亲的模样。
“我?”疑惑不断的在占据雷栋思绪和他的心志,他越是想摆脱,却发现陷得越深,深得他已经看不清前路了。
“是的,我的徒弟——”父亲的慈爱再度回响在他的身体之中,令那一个个的吸盘慢慢在移除,“从我第一次发现你的天赋之后,就一次在为今天做准备——为你的重生。”
“我的天赋?我的重生?”
“你有着叫人妒忌的天赋——我从未见过源力如你一般强大的人——我要训练你,我要你成为一个强大的源力使用者,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通过某些异端的方式来展现源力——那不是在使用源力,那是在亵渎它——唯有你,我的徒弟,你才是唯一一个有这种能力、这个资格使用源力的。”
“可是,为什么?”雷栋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地上的尸体——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杰作,尽管之前他也杀过人。
“这只是一个过程,一个帮助你成长的必要的过程——你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一个注定会成就一番伟业的人。
但任何的丰功伟业都只有通过一个曲折而漫长的过程才能成就。”
“可是——”
“要知道,要使用源力,你就得先了解源力——了解关于的它的方方面面,而不是像某些异端一样用狭隘的教条约束他,限制它,将它分割——”
“——黑暗面与光明面都是源力的一部分,你只有感受过它们,才能了解它们,才能使用它们——”
“可是,黑暗面如此的激烈、如此的——我——”
“我能感觉到你的恐惧——恐惧本身也是黑暗面的一部分——恐惧带来愤怒、愤怒产生仇恨、仇恨让人痛苦、而痛苦滋养着黑暗面、壮大着它——你要使用黑暗面的源力,就必须学会驾驭它——驾驭你内心之中的恐惧,你要主宰恐惧而不是被恐惧主宰。”
“今天,这是你的第一课——体会黑暗面的强大,体会你心中的恐惧与愤怒,不要试图压抑它——”
“是的,我的师父——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