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已至,整个伦敦阴雨连绵,街上雨水堆积,屋内阴冷潮湿。
AKO裹着一件羊毛披风坐在吧台前喝咖啡,他刚刚处理完几个要紧的文件,电脑就放在一旁还没有合上。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AKO看到是国内打过来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放下咖啡杯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的妩媚的女声,陈雪娇把白银在她那里的消息及时转告了他,AKO眉头深锁,“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AKO把手机扔在吧台上。稍微一想就知道是太子爷周宇晨从汽车处理厂救出了白银,把人送到了陈雪娇那里,而周宇晨会那么做八成是殷黎川的主意。有时候很看不懂殷黎川这个人,张扬跋扈为所欲为,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次明明可以像南方利用何浩洋一样,利用白银牵制南方,让南方既不敢在新加坡轻举妄动,又不敢对他母亲语芳菲怎么样,一举两得。可他,却把白银毫发无伤的送还给自己。
一想到可能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一股无名的怒火油然而起,AKO抬手把一旁的电脑打翻在地。圆边礼帽听到动静走了进来,看到摔坏在地上的电脑,蹲下身慢慢把电脑跟散落的零件收了起来,抬眼小心的问了句,“喆少,心情不好了?电脑不能用了,我把里面的数据导出来。”
AKO静默在一旁,他知道自己失态了,可一想到是殷黎川救了白银,怒意就一发不可收拾,白银是他王喆的人,任何人不能染指,尤其是殷黎川这个手下败将!于是,AKO转头看着在一旁摆弄电脑的圆边礼帽,“我交给你办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圆边礼帽听到抬头应了一声,“医院的系统已经黑进去了,之前从马来西亚杀手身上搜到的药还保存着一支,随时都能动手。”
立在一旁的人点了点头,AKO的眼睛里痛苦的挣扎着,嫉妒和冲动会蒙蔽人的双眼,可他不想用理智来说服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做着别人眼中完美的王喆,就让他任性一回吧。殷黎川,你千不该万不该喜欢上我的人。
要知道,人,一定不要可耻的妄想着贪图别人的东西,这是不对的,也是坚决不允许的。
白银被关进一间简单的屋子里,简单的床,简单的家具。简单的木桌上放着简单的不锈钢水壶,从里面倒出来的水还冒着暖暖的热气。包扎好伤口之后,那个妩媚漂亮名叫陈雪娇的女人就给他听了AKO的电话,AKO说这里很安全,白银知道这里很安全,因为殷黎川也说过这样的话。AKO还说让他安心的在这里住几天,想要什么尽管跟陈雪娇说。
至于白银母亲白暮雨的事,AKO却只字未提,倒是陈雪娇露出一个足以融化冰雪的笑容,“放心吧,你妈妈不会有事的。”立在一旁的身影漆黑高大,威风凛凛,周宇晨斜眼看着白银,尽管没有说话,那双眼睛笃定安静,像极了殷黎川。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白银一个人,白银的目光落到放在床头柜上的黑包,慢慢走过去坐在床边,打开黑包看着里面躺着的黄灿灿的芒果,咧开嘴无声了笑了笑,“殷黎川,你居然记得。”伸手拿了一个芒果出来,撕开一条果皮,咬了一口果肉下来,却吃不出来是什么味道。白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久久最终也是独自一个人去了美国,殷黎川的爱,太难得,又太珍贵,无数的人蜂拥而至妄图征服这个人,谁又知道殷黎川的心早就荒芜成一片沙漠,让人渴望到绝望。
人生一大幸事,就是爱上一个人;随之而来的不幸,就是爱上了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高大的漆黑身影脚下生风的走进地下室,安静的地下走廊里,头顶的灯忽明忽暗,发出电流的“刺啦”声。一个瘦小岣嵝的身影穿着宽大的青灰工服,手里拿着拖把一点儿一点儿仔细的拖洗着走廊的水泥地面。周宇晨眼睛里黑暗升腾,大步走过去,左手一把拎起瘦小人的衣领,拖把脱手掉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木棍敲击地面的声音,周宇晨右手手已经握拳对准瘦小人的头。
瘦小的人脖子被死死的卡住双脚几乎离了地面,无济于事的挣扎着,身体快要抖成了筛子,像是被打怕了一样,紧缩着脖子,仅剩的一只眼睛害怕的圆睁着,嘴里不断的求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周宇晨眼中没有一丝怜悯,或许他曾经也怜悯过世人,当他最好的两个兄弟,一个倒在血泊里再也没有醒过来,另一个躺在柏林的柏林的医院里至今不能站起来,他就暗暗发誓,这一辈子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一拳狠狠砸了上去,像小鸡仔一样无力还手的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周宇晨的重拳一拳一拳的落在那人的头上,惨叫声由尖叫逐渐变得嘶哑再变成含糊的呻吟,周宇晨的眼神平静如水,仿佛他打得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软绵绵的沙袋。
陈雪娇让一众手下等在楼上,自己跟了下来,却也见不得这种恶心的场面直接转过身去,周宇晨看样子不把汪文彦的脑浆打出来誓不罢休的样子,早知道这个独眼龙会是这种死法,不如当初让老蛇一枪结果了他,免得受这遭重罪。当初汪文彦请求打头阵的时候,陈雪娇就知道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势必不会对殷黎川手下留情,金爷明知道汪文彦与殷黎川的过节却点头默许了汪文彦的行动。
大概,所有人都希望殷黎川死,他死了,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那个女人来说。没有了这个儿子,就洗清了一个大大的人生污点,就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时时刻刻想要指她于死地。陈雪娇向来是个自视清高的人,哪怕做了金爷的情妇,她依然照着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金爷宠着她给她想要的一切。
直到这个叫做语芳菲的女人出现,陈雪娇才忽然发觉自己活得简直就像个天大的笑话。这个已经四十多岁的老女人,本应该没有一样可以拿来跟年轻貌美的自己比较,可是站在这个漂亮非凡的女人面前,陈雪娇心痛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比起语芳菲,自己就像是一件不折不扣的仿制品,就算是造的再精致模仿的再逼真,赝品终究是赝品,在本尊面前永远显得粗劣不堪!
五年前,陈雪娇逃出陈家,生性高傲的她怎会甘愿寄人篱下苟且偷生,本想跳崖自杀,却被恰巧经过的金爷出手相救。陈雪娇只知道,金爷对她这个自寻短见的姑娘一见钟情,心疼她,爱护她。陈雪娇以为终于遇到了一个懂她,欣赏她,肯维护她的骄傲的人。哪怕这个人是无恶不作的黑帮大佬,她也愿意为他粉身碎骨。
直到语芳菲的出现,陈雪娇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替身而已。金爷眼中、心中的挚爱,从来就只有这一个女人。语芳菲到这座荒野别墅的第一天,金爷就没有回陈雪娇的大房睡觉。听手下的人说,金爷坐在床边陪了语芳菲整整一夜。
那天之后,厨房里做的全是语芳菲爱吃的菜,裁缝专门过来给语芳菲量尺寸做衣服。陈雪娇以为金爷爱死了语芳菲,当她推门进去请语芳菲吃早饭的时候,看到语芳菲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还是吓了一大跳。那天,语芳菲咬着牙对她说,“他恨我!”
陈雪娇却笑了,笑得撕心裂肺,爱到多深情就会有多绝望,他痛恨着语芳菲曾经做过的一切,甚至痛下狠手伤害语芳菲,却清清楚楚的记得她喜欢吃的饭菜,喜欢早茶里兑半杯咖啡,知道她肤色很白喜欢穿金色跟大红色的衣裙,病态又疯狂的痴恋着。
陈雪娇立在地下走廊的楼梯口,周宇晨终于发泄完走了出来,陈雪娇递了湿毛巾给周宇晨擦血迹,身后已经有人去处理倒在里面的汪文彦的尸体,见到被几乎被打烂的头,扶住一旁的垃圾桶直接吐了出来。周宇晨把沾满血迹的毛巾还给陈雪娇,“欠你一个人情。”
陈雪娇忽然欺身上来,十分暧昧的凑近周宇晨的耳朵,“我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还的,太子爷,你不是一直在找李杰跟何浩洋的下落吗,我正好知道呢。”陈雪娇的笑很迷人,尤其是这么近的距离,能闻到她身上甜甜的香气。周宇晨是好闺蜜季文婷的未婚夫,但是陈雪娇却想捉弄周宇晨一下,甚至想做点儿更过分的事情。
周宇晨挑眉看着陈雪娇,不动声色的与陈雪娇拉开一段距离,要说坐怀不乱他的定力一定不如殷黎川。殷黎川是出了名的死脑筋,喜欢何浩洋的时候,就连圣瓦莱第一美女——韩灵兮都没有正眼瞧过一眼,韩灵兮在他面前都快月兑光了,这个小子却把校服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了韩灵兮身上,说了句我对女人不感兴趣,之后扬长而去。气的韩灵兮第二天就转班去了16班,离殷黎川的7班十万八千里。
周宇晨把带血的毛巾扔进水池溅起一片水花,转过回身,狭窄的走廊里,周宇晨单手撑住墙壁,陈雪娇靠在墙上抱着胳膊,笑看着周宇晨,妩媚动人。周宇晨看着陈雪娇的眼睛,慢慢的说,“不管是什么人情,我都会还的。就算我还不上,殷黎川也会替我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