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消融之后,气温骤降沿海刮起了大风把树木吹的东倒西歪。AKO一身纯白的大衣坐在候机大厅的VIP休息室里,手指漫无目的的在触摸板上闲逛。
很少人能撑得起白这种颜色,太纯粹,太简单有时候又太过乏味。没有多余色彩的搭配装饰,只是单纯低调的白色,穿在AKO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高雅华贵。
都说人靠衣装,更多的时候是衣服挑对了主人才能体现出这件衣服本身的价值。
AKO最终没有等到白银,高端定制的墨镜拿在手中把玩,确实有时候太了解一个人反而会觉得难过。
王炎从外面走进来,低声对AKO说着什么,当听到白银谁都不见只留了左泽木在公寓的时候,修长漂亮的手指突然收紧,墨镜被硬生生的捏在手中折断了。王炎看着镜片掉落在桌子上弹跳了一下滚落进桌底,AKO的一双眼睛里大雪弥漫,深邃的五官笼罩着一片乌云。
“要不要让左泽木也消失?”王炎倾身立在AKO的沙发一旁,脊背有些僵硬的发冷,所有跟白银有关的人和事情,AKO的眼睛里永远揉不得沙子,北方那位是这样,阿宪是这样,对敢越雷池的左泽木自然是这样。
殷红的血从白皙漂亮的手指上低落,晕开在洁白的桌布上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左泽木消失了,还会出现右泽木,上泽木,下泽木,归根到底是他想让别人靠近,他的心里住着别人……”
AKO说完,从西装的上衣领里抽出那方雪白的方巾,把手指上的血擦了擦。手指上遍布着毛细血管,哪怕只是一个细小的伤痕都会涌出鲜红的血来,那么心脏呢?
目送AKO走进登机口,李言沉默的站在外围,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嘈杂的人声混杂着扩音器里的甜美播报声,像一股乱流冲进心里,翻滚着久久的不能平静。
叶霖转身往外走却发现李言没有跟上来,回头看的时候李言依然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用猜也知道AKO把航班推迟到十点一刻,仍旧还是希望白银会来的吧。
只可惜,白银不但没来,他的身边还陪着朗庭国际大老板的小儿子——左泽木。尽管白银总是说左泽木只是一个小鬼,他对这个小鬼没有丝毫的兴趣,但任何蛛丝马迹都逃脱不了叶霖的眼睛。
叶霖曾对白银说过,早点做决断吧,不论是AKO还是其他的什么人,早点儿给自己一个答案。
如今这个答案浸着冬日的冰霜摆在眼前,看到的人却不知所措。李言突然踩了一脚刹车,立在道旁的女人感激的朝车里的人看了一眼,抱着约莫五六岁的小姑娘穿过马路去。
车子再次发动向前跑动的时候,叶霖坐在副驾驶上,阳光从车窗里照进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一窗之隔却无法体会别人的寒风凌冽,举步维艰。
“AKO说,白银心里装着别人,是左泽木那个小鬼头吗?”李言握着方向盘忽然问了坐在一旁的叶霖一句。
叶霖没有回头一双眼睛看着行走在寒风中的行人,慢慢应了一句,“啊,谁知道呢,也许是吧,也许也不是。”
李言听完之后也没有说话,原本AKO跟白银的这层关系就暧昧不清,更何况李言又是站在AKO铁哥们的立场,既然AKO不表态他自然不会找上门去跟白银理论什么。他只是心疼AKO,有些感情当断则断,不要到最后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纪寒的家乡有一座美丽的山叫罗平山,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只觉得大自然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纪寒的骨灰就安放在罗平山下的小祠堂里,白银看着纪寒小小的黑白照片,才发觉纪寒似乎从来不喜欢笑啊。
假如没有遇见AKO,白银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跟纪寒一样,早就放弃了活着的希望。也许,也正是因为纪寒的存在,才让白银不再那么的惧怕死亡,才会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我一直在接受治疗,很好笑吧,”白银冲着纪寒的照片笑了笑,那个笑容温暖无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没办法,谁叫我有一个想要守护的人呢,他的身体可比我还糟糕,大概要糟糕一千倍也可能是一万倍。”
白银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把纪寒安睡的小房子仔仔细细的擦干净,“我可能要去北方了,你知道的,只有那里才有他的消息。”
从祠堂里走出来,天空忽然阴沉起来,看样子又要下雨。
白银讨厌下雨的天气,脑子会不受控制的想起很多人很多事。独自生活了这么久,也该想明白一些单纯的道理,这个世界到处都在下着雨,唯一不同的是,你喜欢撑伞而我却喜欢淋雨。
叶霖回到家刚洗完澡出来,手机上就蹦出来一条张媛媛发来的信息,打开一看是一张偷拍到的于双跟沈熠星的大哥沈星辰在一起很亲密的照片。随即,叶霖也从叶霁那得到了证实,沈星辰两周前就回国了。
既然是沈星辰回来了,那么这些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原本叶霖百思不得其解学期初白银的寝室怎么忽然住进去了一个阿宪,当时仔细查过阿宪的档案当真以为是校长偏爱住进去的。
现在想想这个人必须是阿宪,不仅仅是因为阿宪救过被当街追着“暴打”的于双,更是因为只有阿宪这样没有背景,生活经历与白银又有些相似之处的人,才能让白银放下戒备。
好一出苦肉计啊,虽然之前就觉得沈星辰这个人很难对付,没想到沈星辰深谙诛心法则,他知道怎么做最能割痛人心,真是细思恐极。
古德酒庄历史悠久,酒庄建筑传承了欧洲园林风格,占地一千六百余亩,整个庄园气势恢宏。国际葡萄酒组织名誉主席罗伯特先生曾这样评价说,这个酒庄是非常漂亮又非常专业的。
三楼VIP休息室里铺着贵重的深红地毯,屋内装潢奢华高贵。沙发里坐着一个玩世不恭的身影,高家和徐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而音乐世家出身的沈家大少爷沈星辰此时却悠闲的坐在酒庄里,似乎对外面的形势漠不关心。
“那是自然,我知道分寸。”沈熠星嘴上很客气的讲着电话,眼神里勾勒着赤裸裸的嘲讽,没有半分恭谦的意思,在他身边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大敞着领口,胳膊上全是刺青。
挂断电话,坐在沈星辰一旁的男子把头仰靠在沙发靠背上,嘴角裂开一个笑容,开口戏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沈星辰对别人低声下气。”
沈星辰把腿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血色的液体束缚在高脚杯里,晶莹魅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叶霁毕竟是上面的人,我可不想惹麻烦。”
“屁话,你沈星辰怕过麻烦?你是怕给沈家惹麻烦吧!”一旁的男子满不在乎的说,“你当真以为就凭季家跟顾家的那点儿面子,就能把人从边疆调回京师?幼稚!实话告诉你,这个司令是上面有意要调回来的。”
沈熠星一双玩世不恭的眼睛眯了眯,转头看向身边的男子,“你可别忘了王喆的亲外祖父可是还活着,只要他老人家在世一天,谁也别想动王家跟顾家一丝一毫。”
男子痴痴的笑了一声,从沙发上坐直身子,笑嘻嘻的看着沈星辰,“那我们就打个赌,你赢了我就洗了这身纹身,要是我赢了你就心甘情愿的跟我去见先生。”
伦敦的某高级公寓内,AKO坐在壁炉前听叶霖在电话里说着沈星辰的事,忽然开口问了一句,“霖,你觉得白银真的想去北方吗,他应该还不知道殷黎川还活着。”
叶霖在电话那头沉默着没有说话,AKO心里却明白,白银现在这么努力的配合治疗,还把烟戒了,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再见那个人一面吗。
王炎见AKO挂断电话,立在一边叹了口气,“真不知道白银是怎么想的,不说他们才认识几天,就殷黎川那副身体根本就没有未来。”
“你不懂,”AKO用一种王炎从未见过的神色看着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氤氲着不知名的伤感,“人,天生同情弱者。在白银心里,殷黎川才是跟他一样的人,殷黎川才是他想要保护想要温暖的人。”
“温不温暖,保不保护我不知道,”王炎走到AKO的身边坐下,看着壁炉里燃烧的火焰,“病历上写的清清楚楚殷黎川的细胞受损根本就活不了多久,人只有活着才有资格得到别人的爱。殷黎川,他根本没有资格跟你抢。”
白银又窝在寝室里写日记,白银写日记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在旁边。直到白银合上厚厚的日记本,左泽木才把水杯端到白银面前,水温刚刚好。
“不要总是做这种没用的事,”白银看了左泽木一眼,“你要记住,我不值得你付出。”
左泽木的心突然一痛,每次想要靠近学长身边的时候,学长总是会拉开一段距离。明明是最亲近的关系,中间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界限。
“学长,”左泽木开口说,“不要总是推开我。”
白银端着杯子的手愣在原地,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左泽木,随即白银微微一笑,“那就快点长大成熟吧,做我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