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瑞士的冬天来的特别早,白银每天都泡在雪场里,直到把自己弄的筋疲力尽才回来。左泽木放弃斯坦福大学的邀请跑到瑞士来留学,不用想也知道这个痴情的家伙是为了什么。
人,大概最怕的就是相处,最害怕的就是习惯了这个人在身边,慢慢的就淡化了深爱那个人的感觉,甚至都快忘了那个人的样子。
白银至今都叫不出殷黎川的名字,只知道这个名字像根带血的刺,一碰触就会流出血来,痛的无从挣扎,也不想挣扎。
王喆和顾冰冰偶尔会来瑞士看望一下白银,他们也绝口不提殷黎川的任何消息,甚至殷黎川已经被下了病危通知书这件事,都没敢告诉白银知道。
白银每天晚上都会立在窗前,他期待着有一天殷黎川会来找他。然而,时间久了,白银也开始不抱什么希望了,他想,也许殷黎川应该已经忘了他吧。
他的生活里,左泽木的影子开始变得越来越多,在他的人生最灰暗的时刻,是这个温暖的小鬼一直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慢慢的,他开始发现左泽木正在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他的殷黎川,在把他的殷黎川一点点的从他的心里挤走。
他彷徨过,挣扎过,甚至想到过死亡。他还是无法承受不爱殷黎川的自己,他恍惚觉得那个自己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
每当他想要自残想要伤害自己的时候,左泽木都会疯了一样扑过来,看着血从左泽木的手臂上流下来,白银又懊恼又自责,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他问殷黎川他应该怎么办,却听不到那个人的任何回应。
后来,他哭着从梦中惊醒,分离半年多之后,他第一次梦见殷黎川,第一次在梦里喊出殷黎川的名字。梦里,殷黎川穿着一身漆黑的礼服立在一片花海中央,他对他说,他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还说,白小兔,你要好好的活着,因为你是我的风,是我的光,是我的梦想。
左泽木听到动静推门进来,抱着痛哭的白银,一遍又一遍的哄着白银,“学长乖,别怕,我在这里,我这在里陪着你,别害怕……”
这年冬天,国内发生了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黎氏财阀忽然宣告破产,财阀名下七大集团头目或死或逃。原先被媒体报道称死于非命的周氏财阀董事长周长青忽然携一双儿女露面,重整旗鼓,一呼百应,重新登上北方黑帮老大的宝座。
崔氏集团全体员工实行了一次额外加薪,并且其全世界范围内的地产均降价一个百分点。崔氏一直相信因果一说,造了多大的罪,就要承担多大的果。
裴家时时提防的大将军岳春来忽然重病不起,外界有很多猜测,有人说岳春来装病以退为进,也有说岳春来中毒了,还有人说岳春来已经逃到国外重病只是掩人耳目。
同年,南方王家势力急剧收缩,大权尽数落到裴家的几位公子手里。年下的时候,有传言说四公子裴慕要迎娶邹家大小姐邹蓉蓉,以稳固裴家的势力。
北方杜家和孙家手中的权势也被二公子裴俊的小舅子——楚云开分去了一杯羹。
第二年花开时节,南方王家遭到排挤,王翰洲心灰意冷,在夫人的劝说下退出仕途,回到临城专心经商,独到的眼光和谋略让王家迅速崛起,成为临城第一大势力。
第三年入夏的时候,王喆的儿子顺利降生,王家终于有了传递香火的后人,王翰洲终于有了孙子,笑的合不拢嘴,大摆筵席,宴请四方宾客。
远在瑞士的白银和左泽木也受到了邀请,左泽木论文答辩之后也正式结束了瑞士的求学之旅,而他的甜蜜爱情却远远没有结束。
左泽木也有些吃惊,他的别扭学长竟然欣然接受了他的表白,他激动的抱起学长转圈,他的学长搂着他的脖子却哭了。
那天,白银对左泽木说,求求你,不要在离开我,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白银跟着左泽木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众人仍是被这个人惊艳到了。王喆摆在大宅里的宴席很热闹,只有陆明轩陆大少喝了杯酒之后就起身告辞了。人们只道这位陆大少向来不合群,却不知道陆明轩坐进车里之后,竟然毫无形象的哭了。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在山顶医院见到殷黎川的时候,那个人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只能靠药水来维持生命。他当时质问过周宇晨,为什么不把殷黎川快要死的消息告诉白银,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连最后一面都肯让白银见吗?
周宇晨只是摇了摇头,他说,殷黎川说的,就这样消无声息的死去就好了,不要告诉白银,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用为他伤心,也不要为他流泪。
只是今日,看到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的白银,陆明轩的心里像针扎一样疼。他第一次见识过这样的爱情,白银最终活成了殷黎川想要看到的样子,没有人再张口提起过去,也没有人再想要把过去的伤痛重新撕开。
陆明轩给周宇晨打通电话,周宇晨在电话那边的声调有些异样的说,“就这样活着,其实,挺好,他一定……一定会……”
后面的话周宇晨没有继续说下去,俩人沉默了一阵之后,同时挂断了电话。
天空一道惊雷炸醒,南方的雨季又要来了。
十字街的尽头有一座不大不小的教堂,白银和左泽木临时躲雨才走进这座教堂。神父是一位和蔼可亲的白胡子老人,他正在整理着一本又一本的书本。白银无意中瞥了一眼,就是这一眼,白银惊讶的发现一本殷黎川曾经看过的书。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能看到烟。但是总有一个人,总有那么一个人能看到这火,然后走过来,陪我一起……”
白银伸手抚摸着那本全英文的封面,嘴里念着殷黎川最喜欢的两句话。不知怎么的,那个快要忘记的人一下子在心里变得鲜活起来。
神父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男孩子,他的中文说的很流利,“孩子,真的很神奇,很多年前来了一个高个子的男孩子,他跟你一样,念出来的不是人们喜欢的最后一句,而是我也很喜欢的开头两句,印象很深刻。”
神父像是怀念似的回忆说,“当时,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他说假如只剩下短短几年的寿命,还应不应该渴望爱情,配不配得到幸福?”
“那您是怎么回答的呢?”白银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了一句,立在一旁的左泽木下意识的牵住白银的手。
神父慈爱的笑了笑,抬手握住手里的十字架,说了一句,“爱情里不存在恐惧,真正的爱情会驱散恐惧。”
雨停了之后,白银和左泽木就从教堂离开了。神父立在教堂门口望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抬头看了看逐渐放晴的天空,在胸前划着十字,“愿上帝保佑你。”
北方一间嘈杂的小酒馆里,因为同性恋曝光人气一落千丈的大明星艾伦一个人不停的喝着闷酒,六月的北方雨说下就下,艾伦醉的东倒西歪的走在雨幕中。人在得到了一些成就之后,难免会高傲自大,膨胀的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承认自己曾经狠狠的伤过李杰的心,他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可是那个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身边的家伙却不在了。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苦涩的灌进嘴里的不知道是酒水,还是雨水。回想起自己的这一生,最爱他的两个人,他都把他们伤的寒心彻骨。
尤其是听到殷黎川可能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的之后,他不知道哪里涌来的巨大的悲伤,让他快要透不过气来。心里的那块属于殷黎川的烙印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撕了下来,已经麻木的不知道痛感,鲜血却肆无忌惮的流了一地。
雨渐渐停了下来,只剩下细如牛毛的雨丝一下一下的落下来。有个穿着超短裙的长发女孩儿咬着棒棒糖走过来,手里提着从便利店买的一大袋子东西,跟在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身后。
俩人一前一后的从路灯下走过,女孩儿走过去之后,仿佛在垃圾堆里看见个人形的东西,又倒回来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冲走在前面的人喊了一声,“喂,哥哥,这里好像有个死人哦……”
走在前面的人停下脚步折身走回来,漆黑的人影蹲下身,看着倒在垃圾堆里已经醉死过去的人,轻笑一声,“真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啊……”
说着漆黑的人影把外套盖在醉酒人的身上,把人从垃圾堆里抱了起来。
跟在身后慢腾腾走着的女孩儿仍旧面无表情的咬着棒棒糖,“哥哥,你又捡流浪猫流浪狗回家,不怕阿哥看到会生气的吗?”
漆黑的人影打着哈哈说,“啊,没关系,先藏起来~反正明天醒来他就会全部忘记的,哈哈哈……”
“切,仔细阿哥打断你的腿!”
女孩儿毫不留情面的翻了个白眼,不远处几个焦急的黑衣人看到这俩人的身影急忙迎了上来,恭敬的喊了一声,“太子爷,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