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妖,人,神,都是天地所生,天地孕育。既然都是天地生孕,那么到底又有何区别?
当林诗丘回到现实看着躺着身边死气沉沉的白慕来,眼睛颤了一下,低下头好好的看着白慕来。别说看着糊涂的白慕来,林诗丘也不懂,他为何在幻境中为了自己拼死。
林诗丘从床上起来下了床,地上血色的符文阵已经干了,看起来呈红褐色,中间一堆黄纸符咒灰烬,死白的灰被林诗丘踩在脚下。
碾着脚下的灰,回头深深的看了白慕来一眼,眼睛眯起,推开门出去。
院里已经有人等着了,破败的庭院,断壁残垣,塌下的石墙,一方长满青苔的水井,旁边的树下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长,抱着自己的灰色幡子。
“你醒了?”周天师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林诗丘。
“你有什么目的”林诗丘在他身边坐下,开门见山的说道。
周天师长叹一口气,捏起自己的胡子,像叹不完的长,也许只是半晌没有说话。林诗丘看着他,他的破旧灰卦胸口处殷红一片,不断沁湿着下面的布。
“你伤口还没止血。”林诗丘说道,有些想用法术给他愈合,可是周天师法术自然也不低。
周天师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淌血的胸口,说了句:“这是魔物所伤,伤口愈合不了,你也知道吧。我不死,你也出不来。”
林诗丘沉默了,没说话,周天师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当然知道,那一剑贯穿了他的身体,黑气附在剑上不断侵蚀着肉体,伤口处的肉是黑紫色。
清风一卷,两人回过神,周天师终于开口了,看着林诗丘,一脸郑重:“慕来那个小子,我交给你了。”
“我?”林诗丘自嘲一笑:“你不是道士吗,你不是天师吗?你不是收妖吗?”
“我知道你是妖,可是交给别人我又放心不下。也正因为你是妖,我才想把慕来交给你。”周天师缓缓说着,撑着自己的破幡子。
“你不怕我害了他?”林诗丘说着。
“你不会。”
“那你就让他害我!”林诗丘厉声质问着,皱眉,手指缓缓的互相摩擦。
周天师直直的看着林诗丘,流出出一丝愧色,可事实如此解释不了。“是,他虽是魔物 可是是我一手养大,我存了私心,明知道他身上符咒封不住了,还让他接近你,放出你的心魔,供他吞吃成长。”周天师一字一句全部说出来了,当时的实情,不能全部说他一手策划,却也是林诗丘误打误撞,闯了进来。
林诗丘把眼一挑,斜着看周天师:“你们是生是死于我无关,他我不会管。”
仿佛知道了林诗丘会这样说,周天师好不意外:“这就是你的事情了,至于我,时间不多了,恐怕还等不到慕来苏醒过来。”
顿了一下周天师转头对林诗丘道:“我死后能帮我把尸首埋了吗?把我跟这个幡子埋在一起,我不想火化,不想烧了她为我亲手做的东西。”
破幡子还真是破幡子,中间破了几个大洞,用灰布补了上去,绣着丑陋的真脚,也不知道抗了多少年了,竹竿都已经变黄,上面的字已经褪色,林诗丘这次答应了他,点了点头。
周天师满意的笑了:“我不想让慕来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你帮我瞒着他,他虽是魔,也是我这个人一手养大的,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告诉他他会受不了的。”
“他迟早都会知道的。”林诗丘淡淡道。
“前事谁又说的准。”周天师笑笑,把自己的收妖袋丢给了林诗丘:“这个已经没法力了,里面装着的是我这几年收来的妖丹,也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
林诗丘打开了口袋,里面圆滚滚的躺着第五颗妖丹,修为有深有浅,没有一颗低于百年,没有百年也修不来妖丹。这个老道比自己还狐狸,林诗丘没有说什么,把口袋收好了。
“你跟他命里有缘,你没事就帮我看着点他,他是魔,你是妖,又有什么不同呢。如果有一天他被万人唾弃,至少还有你,能帮着点他。”周天师缓缓说着闭上了眼睛,睫毛轻轻颤动却没有再睁开。
林诗丘只能感受的到他呼出的气,却感受不到他进去的气,披着的衣服被吹开,黑漆漆的血洞上扎着白慕来的半截剑。
这样的伤口,他本应该是当场就死了的,一直挨到现在是因为没有拔插着的剑,让黑气慢慢吞噬着自己。
“晓晓。”林诗丘只听到这么一声轻唤,微弱,几乎不可闻的轻唤,周天师垂下的嘴角微微上扬,垂下了头,靠在他死都不离手的幡子上。
林诗丘给他拔了胸前的剑,隐去了他胸前的血迹,埋在了院里的树下,立上了一块石碑,在周天师的坟前站了半晌。
这段时日,自己下了雁山,没有找到离清却体验了一段悲欢离合,他们的感情离得林诗丘太远,远的没有反映,远的自己已经看遍了生死,只是诧异,诧异在梦境中,舍生相救的白慕来。
自己分明没有入迷,还冷眼旁观到了最后,可能因为那梦里自己找到了那个人,梦醒了那个人就不见了,奢求一样的想停留的时间更长。
“啪。”身后木门突然被人推开,装在门框上猛地一响,林诗丘回了神,就看见跑过来的白慕来,他身体还不稳,一路跌跌撞撞摸到林诗丘跟前。
“林公子!你没事了啊,刚刚可担心死我了,你没事就好。”白慕来说着抓着林诗丘的衣角,撑在他身上抬头看他。
林诗丘想要让开还是没有,白慕来吃力的靠着他,环视四周问道:“你在这干嘛?我师父呢?那老家伙在哪?”
林诗丘没有说话,一时间不知所措,该以什么话跟他他师傅已经死了。
“那老家伙是不是还在睡,还是去偷吃东西拉,还是又跑出去喝酒了?”白慕来高兴的嚷嚷着,甩了甩肩膀,看着树下的石碑。
“咦?这是什么,之前还没有这个东西。”白慕来说着往前凑,去看石碑,可石碑上什么也没有写,白慕来除了好奇,更多的是一种伤心,很是奇怪。这分明是一座坟包。
“这是?”
“这是你师傅的。”林诗丘开了口,说了出来。
“不可能!你在开什么玩笑!林公子你怎么能随便胡说八道!”白慕来立马呵斥着他,一把推开林诗丘,脸色忽青忽白,那个老家伙谁死了都轮不到他啊。
林诗丘越是沉默,白慕来就越害怕,汗毛倒竖,身体紧绷在一起,口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可是林公子没有骗他的必要,他没有理由要骗自己。
自己是个孤儿还不够吗,还要把师傅也夺走了,白慕来捂住胸口,连呼吸都疼的痛,是谁?是那个魔!白慕来猛然想到最后变幻出的那个魔物,是他!它奸邪的笑声回荡在耳边,一声,一声,来杀了我啊!来杀了我啊!
来啊!来啊!
“啊!”白慕来大吼一声,两眼已经红了,留不出的泪。若不是它,林公子不会入梦!若不是他,自己不会闯境,若不是他,师傅也不会死,都是它。是它害了所有人。
“我要把那魔杀了!”白慕来看着林诗丘说道,闭上了眼睛,攥着林诗丘的手,不放开。\\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