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传你这门功夫,可他既然能学,你小子断然不能落在其后。”孙亦敏咬牙切齿道,莫凌恒自然看得出自己老娘在朝风阁那吃了暗亏。莫凌恒一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道:“娘,您都说了这功夫男人学不得,咱可是万万学不得。”
孙亦敏道:“他都成了,你也没问题。”说着就把视线落到莫凌恒下盘。莫凌恒猛地夹紧大大咧咧岔着坐的腿,两手护着裤裆,“娘,咱不学神功成么!还指着这套物事过日子呢!”
孙亦敏道:“又没要阉了你,那么紧张作甚?”莫凌恒脑门都被自个儿这不靠谱的亲娘骇得渗出一层冷汗,闻言这才输出一口气,“您不早说。”孙亦敏道:“我也不知男人练这功夫会有什么反应,这些日你且跟我练着,中途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娘在你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明灯初上,皓月当空。瑟瑟寒风被锁在朱红铜门外,长廊灯火摇曳,亮如白昼,院里满满当当摆了十六桌宴席,觥筹交错间,散出缕缕蒸腾热气。火盆驱散潮寒之气,满庭喧哗,嬉笑喝骂,座下皆满头热汗,脸颊醉红,恍临盛夏。
温暖厅堂正中仅一张大桌,菜已上齐却无人动筷,内四堂主面面相觑,腹中早已唱起空城计,齐齐望向郑宜修。郑宜修朝身侧元宝道:“东方公子怎还不见影子?你去催催?”元宝朝承德使了个眼色,承德点头,元宝正欲起身之际,东方陵从侧门缓步而入。
东方陵看了眼纹丝未动的吃食,并未多言,顾自落于承德身侧偏座。承德向东方陵低声道:“怎不见安公子?”东方陵缓缓道:“承老还需心放宽些,安然也老大不小了,是该离巢了。”承德心下了然,点了点头。
安然背后靠着齐逾明坚实的胸膛,一双大而温暖的手掌动作轻柔地揉着安然的肚子,顺着食儿。齐逾明冷脸斥道:“让你少吃点你就是不听劝,又不是以后吃不上。”安然撑得动都动不了,只能翻着肚皮,吊着的一对桃花眼中写满了叛逆,“我乐意,别废话,好好揉你的。”
齐逾明无奈地叹出一口气,“你这样能熬过守岁吗?”饭饱易困,安然没一会儿眼皮就像坠了两麻袋谷子,费劲儿地掀开一道细缝,仍强撑着道:“怎么就不能了?”齐逾明嘴唇泄出一丝笑意。
安然脑袋忽地一歪,卸去清醒时绷着的那股劲,年糕团儿般绵软的身段彻底陷进齐逾明怀中。齐逾明垂头看着安然酣睡时恬静的模样,恨不得就这么抱一辈子。
莫凌恒半个身子遮在孙亦敏身后,进门之时,朝东方陵飞快地摆了个饱受摧残的苦脸。东方陵眸中带笑,压住嘴角,起身替孙亦敏拉开凳子,谁知孙亦敏竟顾自拉开东方陵身侧的椅子,一屁股坐到了本该莫凌恒坐的位置。
莫凌恒微怔,还未开口,孙亦敏的声音不高不低地传来,“主位自然要由教主来坐。”东方陵脸上看不出一丝惊诧,眉目温文沉静,薄唇透着笑意,朝莫凌恒道:“凌恒,来坐这。”仿佛本就是替莫凌恒引座。
郑宜修垂下头仿若不见,承德心底看得清楚,视线在孙亦敏脸上周旋一圈,缓缓收敛落于眼前盘碟之上,心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可惜眼前这人是东方陵。
莫凌恒只得坐下,心底纳闷,这又是唱哪出?索性东方陵跟孙亦敏之后再没出什么幺蛾子,面上和和美美地吃了顿年夜饭,反倒是莫凌恒始终没能缓过劲儿来。
东方陵心里掂量着孙亦敏此举用意,一脚插在二人中间,搅局倒没看出来,反倒更像是十成十的树威。可怜天下父母心,生怕自个儿宝贝儿子吃亏,虽说莫凌恒这亏早就吃定了。
郑宜修小心翼翼的揭开酒坛泥封,手里忽地一空,再看酒樽已到了孙亦敏手中,孙亦敏将酒坛递至东方陵眼前,道:“既然准你进莫家大门,这一顿需得陪我喝个痛快。”莫凌恒瞳孔收缩,正要抬手去拦,东方陵已接过酒坛。
甘冽浓醇的酒香铺漫而散,混杂着淡雅茶靡,酝酿出癫狂的滋味。凛冽清流顺着白皙的脖颈奔流而下,莫凌恒从未见过东方陵在人前显露锋芒毕露的一面。扬手倒坛,豪饮入喉,醉得酣畅淋漓,复而抬眸,朱唇皓齿,凤目轻眯,揭开骨子里的邪肆狷狂。
邪得摄人心魄,狂得撼天泣鬼。
莫凌恒因东方陵刹那暴露的惊艳怔在原地,浑身上下的血液涌向头顶,在眼底迸开数道猩红裂痕,脑海中恍然浮出一句。
桀骜难驯驭,遨游九重天。
孙亦敏面露欣赏之色,揭开泥封,正欲抬手之时被东方陵手掌压下,“您还需保重身体。”莫凌恒忽地开口打断二人,“你可别在我娘面前给我丢人。”东方陵挑眉望向莫凌恒,道:“你现在就可想想到时如何奖我。”
莫凌恒还未开口,孙亦敏反倒将手中酒坛放到莫凌恒手中,“臭小子废话真多,有种就干了。”孙亦敏与东方陵相视了然一笑。莫凌恒掉进陷阱亦浑然不知,仰头便灌下喉咙。
东方陵与孙亦敏不急不缓地斟酌,忽闻一声闷响,侧头看去,莫凌恒脑门砸在桌上,醉得满脸晕红,不省人事。
一桌人哈哈大笑,厅内沉抑的气氛徒然热烈,喝酒,吃菜,笑闹当中月亮不知不觉地偏移至天边,杯盘狼藉之际,仅有东方陵与孙亦敏仍坐在原处,愈发低缓的言语之间却已隐隐有了醉意。
孙亦敏想干啥他还不清楚么,酒后吐真言,套他话呗。
没曾想碰到个硬茬,没把人灌倒不说,孙亦敏自己都有些飘然。
身周可见之处皆堆满了酒坛,翻倒迸溅的酒水烘衬出贴心的暖意。东方陵一手撑额,眸光清亮,看向莫凌恒的视线难掩堆砌了满心的柔情蜜意,缓缓道:“他当教主那天,我就是知道他酒量不好,刻意掺了多半的水,整个浑天教谁都知道,就他喝不出,小傻帽儿。”
孙亦敏笑道:“可不是,这小子随了他爹,一杯就倒,这么些年也没个长进。”东方陵看了孙亦敏半晌,忽道:“他的模样真是随了您,尤其是这双眼睛,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孙亦敏脸皮一红,刻意压低嗓子斥道:“怎么跟娘说话呢!”东方陵模样虽醉,脑子却一点没醉,当即道:“娘,我很小就没了娘……我真能这么叫您么?”眼底闪烁着沉痛的光泽,孙亦敏毕竟是个女人,将东方陵脆弱的模样看在眼里,不由得母性泛滥,心底动摇。
东方陵面露悲色,半真半假。孙亦敏始终静耳聆听,未发一言,上下端详着东方陵,心中揣度东方陵究竟醉了几分,极力按捺着摇摆的内心。
东方陵见孙亦敏将信将疑的神色,一把握住孙亦敏的手掌,凝视着孙亦敏的眼睛深情道:“娘您放心,我不仅会好好照顾凌恒,还能照顾好您。从今往后,您便将您当做亲娘侍奉,您愿意么?”
东方陵眼底波光粼粼,孙亦敏眉心紧拧,最终还是缓缓纾解开来,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手掌在东方陵手上按了按。东方陵心头一颤,说不明的暖意沿着那双温柔笑眼流淌。孙亦敏轻轻点了点头,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抽出自己的手掌,拉过莫凌恒垂在桌下的手,放到东方陵掌心,缓缓道:“替我照顾好他就够了。”
孙亦敏起身离开,脚下平稳,看不出丝毫醉意。桌下湿泞一片,皆是从指尖逼出的酒水,东方陵抱起莫凌恒,眼底洇出一潭摇晃的柔光。莫凌恒两臂环紧东方陵的脖颈,眼皮掀开一道缝,“宝贝儿,咱浑身都疼。”
东方陵道:“哪疼?”莫凌恒说着就要扯衣衫,被东方陵拦下,快步回房,一脚带上门。莫凌恒身子陷在软褥当中,东方陵解开莫凌恒的腰带,裸露在外的胸膛脊背上尽是结了血痂的口子。
莫凌恒被冷气一激,清醒了过来,入眼便是东方陵心疼的目光,垂头一看,忙扯紧衣衫道:“没多大事。”东方陵道:“被娘抽的?”莫凌恒点点头,猛地瞪圆眼珠,难以置信地看着东方陵道:“你刚说什么?”
东方陵不答,起身背过莫凌恒拉开抽屉寻找伤药。莫凌恒坐起身,问道:“我娘没为难你?”东方陵折身回来,脚步已有些摇晃,一把扯下莫凌恒身上那两扇遮羞布,问道:“冷不冷?要不要我叫人添些炭火?”
莫凌恒摇头,光溜溜地朝床上一趴,不知羞臊地晒着浑圆挺翘的屁股,脑袋歪在东方陵大腿上,心里别提多舒坦了,没皮没脸道:“提着灯笼都找不着这么好的媳妇。”东方陵手指蘸了药膏,朝莫凌恒伤处重重一擦。
莫凌恒嗷一声嚎了出来,眼泪汪汪地瞧着他家这位,写了满脸的委屈,“上手了你就不心疼咱了,本性毕露了!”东方陵放轻力道,回道:“我心不心疼,你自个儿心里还不清楚?”
莫凌恒忽地伸手贴上东方陵的脸颊,滚烫如灼,问道:“你醉了?”
屋外猛地响起爆竹炸裂声响,淡淡的火药味钻进窗格,东方陵眸光阴翳闪烁,满满倒映着莫凌恒,忽道:“此生后岁,皆欲与卿相守。生死相许,难割难弃。”莫凌恒猛地撑坐起身,手掌按在东方陵后脑,封住那双酒醇浓郁的薄唇。
东方陵被莫凌恒压在身下,粗重的呼吸错乱绞缠,清澈眸光满载星辰静海,击打出包容的浪潮,独放任一人踏足禁地。
窗前掠过一道孤影,纵情痴缠的二人,浑然未察。”\\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