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下了雨。
天色灰沉沉的,空气安静且湿润,陆屿泡了一杯薄荷茶,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等原鸢的电话。
地毯被送洗过又重新铺好,泛着浅淡的洗涤剂香味。
电话在约定时间内准时响起来,原鸢一贯守时。
“现在ax的当家花旦,华娱、彩途和一米工作室的几个主推明星都被卷进来了,k.ming目前还在站干岸,拖下水的都是小鱼小虾。”
原鸢的语气里有一丝微不可觉的遗憾,“再等等还是下一步?”
“再等等,等热度要下降网民对这件事疲劳了的时候下手再推一把。”
“明白了。”
“魏风眠怎么说?”
“他说m.king归您,他只要盛世工作室。”原鸢的语气公事公办,但是显然对魏风眠并不是毫无看法。
陆屿苦笑了一下。
这样的举动怎么会不伤及无关人员的利益?自己这样做,大概是要对不起盛柯了。
盛世工作室的老板是盛柯,魏风眠果然对他还是不死心。
盛柯自己大概是卷不进这起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来的,他向来自律,被娱乐圈潜规则坑害过的人,自来就对这种财色交易深恶痛绝。
有问题的是盛世工作室的上一级——维晨国际,而陆屿的坑从某种意义上说主要针对就是这个维晨国际。
这个公司旗下有包括一米在内的数十个工作室,除开盛世比较干净平和,剩下的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跟盛柯提个醒吧,让他最近注意约束一下手底下的艺人,还有……小心点魏风眠……”
毕竟盛柯曾经是m. king的台柱子,跟陆屿算是共事多年的情分。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老师。”
盛柯的经纪人是原鸢的老师陈柏槭。
其实就算是陆屿不嘱咐这么一句,原鸢也未必会守口如瓶什么也不说。
“还有别的事吗?”
“你最近在忙这些,宫商这边的艺人就先放放,两头想兼顾太累了点。”
“我还好。”原鸢听起来像是急着挂电话,“目前还撑的住,等撑不住再往下丢。”
“好不容易带起来的艺人,快带出头了再丢给别人,我不想吃这个亏。”
陆屿沉默了一下,“那等事情结束给你涨百分之十的工资。”
“等你熬过资金困难期再说吧。”
原鸢笑了笑,挂了电话。
薄荷茶半温,入口有一些特别的苦味,但是提神效果很好。
陆屿换了衣服,从门口的柜子里取了一把灰格子雨伞,出门下楼,往公司去。
细密的雨丝从天而落,带着冬日特有的寒气。
和有些寂寥的冬日天气相比,网上却是恰恰相反的热闹,甚至热闹的有些残忍。
在一片贵圈药丸的呼声里,矛盾再次升级。
在各种申明、辩白都被证明是无用功之后,终于有艺人站出来开始以无辜受害者的姿态开始控诉,点名自己揭发的经济公司强迫艺人陪客。
最先发声的这个姑娘入圈一年受尽磋磨,好不容易要出头,又被拖进这样的浑水里,经纪公司的公关都花在了他们看重的明星身上,无关紧要的小明星很快被抛到一边。
反正无论如何也看不见希望了,不如揭开所有人的遮羞布。
和她相同境遇的不在少数,这些人联合起来,也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像是火花落进火药里,迅速燃烧,而后爆炸式的连锁反应。
不少少男少女像是忽然被敲碎了玻璃梦,不愿意接受自己喜欢的偶像竟然会被用各种手段送到别人床上。
爆出问题的经纪公司大多是维晨一系。
维晨国际的股票开始疯狂下跌。
维晨国际的定位跟魏风眠的起彩差不多,属于旗下既有经纪公司又兼做影视出品的那个类型。
但是跟魏风眠冷血商人式的唯利是图不同,维晨作为出品方的水准经常上下浮动,无论是商业片还是文艺片甚至是纪录片都有掺和一脚。
单论影响力,维晨是要大过起彩的,魏风眠对于维晨的觊觎之心并不是一天两天了。
魏风眠跟陆屿说只要盛世工作室,但除非是拿下整个维晨,否则根本动不了盛世分毫。
事实上以盛柯的地位和财力还要选择挂靠在维晨旗下而不是直接自立门户,多少也有些试图躲开魏风眠的意思。
这一招也的确有效。
陆屿也明白,他跟维晨并不是同一个级别上的对手,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把维晨作为一个踏板接近赢回m.king的目标,所以魏风眠做事他无力干涉。
维晨的难搞之处并不完全在于它的体量之大让一般的公司无力并购,而在于它传说中的涉黑背景。
轻举妄动说不定会引来更大的麻烦,谁知道这些人有没有彻底洗白上岸,背后会不会用不太干净的手段。
所以必须等事情一点一点的自己爆发,人为诱导因素潜藏的越深越好。
陆屿正在调集手中能动用的所有资金。
而此时陆峤在纠结手中的一项合同是否应该提出终止,并没有察觉即将到来的危险。
为了各自的利益疲于奔命的各路明星们,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第一颗火星仅仅是起源于某个偏远小镇一家不起眼小旅馆门口的一次口角。
而此时,距离齐宁和蔡沁源的那次冲突刚好过去了整整两周时间。
到了傍晚雨依然没停,淅淅沥沥不紧不慢,格外消磨人的耐心,到处都是湿淋淋的一片。
陆屿收到了一封函件,来源于某个司法鉴定中心,函件里装的是陆老头子的遗书签名的笔迹鉴定。
鉴定书如同陆屿预料的没有下认定结论。
没有认定,也没有否定。通俗的来说,就是专家也看不出这些字迹是否是陆家老头亲笔所写。
当时人已经病入膏肓,拿起笔都极为勉强,在虚弱的情况下,字迹较平时有很大改变。
陆屿草草读过鉴定意见书,把它毫不在意的丢回了桌子上。
他打了下班之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打给原鸢,叫她联系律师写关于遗产纠纷的起诉书。
他要跟陆峤再打一次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