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3章 芳心此刻为谁动

原承天本来认为,若那洞府外的混沌古阵为混沌界域中的生灵所设,可这座洞府必然不会通向灭界之门了。

可他复又想到,那洞府外的古阵,亦极有可能是天一神宫的修士所设,毕竟这座昊天秘境,唯有天一神宫的修士来过。而伪造古阵,引诸修前往灭界之门,倒是有十分可能。

然而心中虽有此疑,脚步却停不下来,只因还有半数修士已被这明珠引了去,自己难道能置之不理?而他就算对诸修说出真相,又因

实无证据,诸修未必肯信。

这世间之事往往就是如此,明知前方前程黯淡,却总有诸多事故扯着你牵着你,让人身不由已,只好硬着头皮走下来,明知回头是岸,却哪里能回得了头。

那边元雪蝶和姬怜舞亦觉出不妙来,可二女与原承天传音交谈一番之后,也明白了原承天的苦衷,到此地步,真个儿是后退不能了。

元雪蝶便道:“不如就对诸修们说明其中真情,或许诸修便会自觉停下步来,不肯前行了。”

姬怜舞道:“大仙子,那灭界之门毕竟虚幻,不见到真正的灭界之门,诸修哪里肯信,这就叫不见黄河心不死了。说不定还会认为我等故设骗局,不让他们前去,以便独占好处。这世道人心,向来就是这样恶意满满。”

元雪蝶叹道:“妹子说的倒是在理,我若不是信承天的为人,只怕也是不肯信的。”

原承天道:“到此地步,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何况前方的半数修士,也总需找到不可。”

这时诸修因有明珠指路,已不需要围在原承天身侧了,因此就有多人加快脚步,赶到了原承天的前面去。这些修士生怕前面的修士寻到了宝物,独占了好处,心中好不着急,恨不得在此处动用遁法才好。

也就片刻时间,竟有大半修士,已抢在原承天面前了。

原承天只恨自己现在人微言轻,诸修用得着他的时候,或许还给三分薄面,此刻用不着自己了,又哪里理会他?

心中不由想起玄焰谷巨禽的那句话来,唯强者方能慈悲,处卑微而需谨慎。原来自己就算怀有慈悲之心,希望救助世人,可若无惊天神通,世人又怎敢拜服听从?

那明珠指引之路笔直向前,从方位来看,应该是深入湖底了。而计算路程,则已有数百里之遥。然而这条珠光之路,就好像是永无尽头一般,也不知最终止于何处。

又行了约百里,前方修士一阵异动,有数名修士齐齐祭出法宝,击向空中某处。

原承天的神识已探得分明,原来是空中飞来两只灵虫,瞧其模样,像是飞虱,却比飞虱不知大了多少,竟有拳头般大。

诸修一路行来,地府中不见丝毫动静,但人人皆知,这洞府之中,必定有混沌生灵存在,那生灵晚出现一刻,就多了一份猜想,多一份惶恐,此刻见到这飞虱出现,诸修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那向飞虱出手的共有七名修士,但七修手中的法宝,却有三件刚刚祭到空中,就跌落尘埃,幸好另四件总算成功祭出,将一只飞虱砸得粉碎。

但另一只飞虱因无法宝抵挡,就扑到一名修士颈部,吻器如针,就刺进这修士的肉身中,刹那间那飞虱身体饱涨,颜色殷红,原来是吸了一肚子的鲜血。

那被咬中的修士口中念诀,想再祭法宝驱虫,哪知这次念出的法诀仍是失效,飞虱又趁机再吸一口。修士的身上又有多少鲜血?这修士被连吸两口,体内大半鲜血尽失,就此脸色苍白,身子仆地而倒。

四周修士慌忙再祭法宝,也有祭得起来的,也有祭不起来的,好在有三成法宝还是成功祭出,其中一柄法剑将这飞虱斩成两半,鲜血飞溅出来。诸修知道这皆是那修士的鲜血,只可惜再也回不去原来肉身了。

原承天掠上前去,去瞧地上的修士,只见那修士肉身萎枯,眼见得是不能活了。

这修士被飞虱要了性命,固然是令人惊恐,可最令诸修惊惶的,还是那法宝祭施失效一事,那法宝就是修士的性命,一旦法宝不能防身,诸修与凡夫何异?

诸修一时情绪激动,在那里议论纷纷,可大伙儿只见到别人张口,却听不到一丝声音,这才想起,这洞府的法则,是连声音也不能及远的,别人又如何能听到自己的话?

原承天略一沉吟,已知其理,便对诸修传音道:“此地声音无法及远,因此若是口念法诀,那法诀之音无法与法宝通连,咱怕就要失效了,唯有本体之宝,心神可御的,方能不受这里的法则限制。“

若论传音之术,也只能是传给单人,无法同时被诸修所知,原承天连传了数人之后,再让这数名修士向四周修士转述,如此费了许多周折,才使诸修都听到此言。

这时诸修又纷纷向原承天传言,有感激的,有不解的,有惊疑的,有恐惧的,种种不一,让原承天大费唇舌。

这时原承天再想起灭界之门一事来,依现在的情形,若想将这灭界之门的信息传达给诸修,也不知要花费多少精力。若是前方不是灭界之门也就罢了,若恰巧便是,又该如何说服大家?

仙修界中,原有天地诸道,法则第一,当时又怎明白其中奥妙,此刻方知,若是离了原先的法则,那真个儿是寸步难行了。

复又想来,当初创世大修手辟混沌,于一片极混乱之中,将世间法则一一定来,方有今日世界。那天地法则从无到有,又该是何等艰难?这其中又该遇到怎样的阻碍。若是那创世大修,没有那百折不回之心,大慈大悲之念,又怎能克服这重重难关?

此刻追慕世尊,方知自身之渺小,亦更增百倍之信心,便知前方就算有种种艰难,可只要沉下心来,从点滴做起,又何愁大事不成?

至于当前的困境,若是知难而退,又怎能算是仙修之士。想到这里,原承天心念动处,先将那域字真言祭出,这真言之域只罩住了元雪蝶与姬怜舞二人。原来原承天想试试这真言之域,能否抵得住这洞府中的法则。

域字真言祭出之后,原承天开口道:“大仙子,怜舞,只盼你二人能听到我说话才好。”将目光紧紧的盯住二女,心中颇有些忐忑。只因这域字真言创来也迟,未必就能抵得过这混沌法则了。

果然,那域字真言虽是祭将出来,二女又见他开口动唇,可仍是满脸迷茫,这显然是听不到原承天的话了。

原承天并不气沮,混沌法则强过真言之域,本就在意料之中,但域字真言既然能够形成,说明这后来的法则,亦可与古法并存,只要仍要受到古法影响罢了。自己则需另想方法,将这古法的影响降到最底便可。

想到这里,又将自成之域祭将出来,如此两域叠加,以自成之域在外,以真言之域在内,只盼或能有奇迹发生。

这时诸修见原承天的身影忽然消失,用灵识探来,才发现是多了一域,诸修虽不知原承天意欲何为,但原承天一向意思深远,此举必有大谋,因此都暂停了脚步,看原承天施法。

原承天将两域叠加之后,再次开口,这时元雪蝶与姬怜舞却猜出原承天心中想法,脸上也露出渴盼的神情来,奈何虽见原承天开口,仍是听不到一丝声音。

元雪蝶传音道:“承天,你是想在这域中开口说话吗?我瞧这洞府中中混沌法则极强,只怕难为?”

原承天叹息一声,传音道:“就算难为,也要一试,诸修靠得虽近,可若无声音联络,便是各自为战,一旦遇到危急,又如何调度安排?这洞府深处,就算不是灭界之门,也定有极大凶险。而诸修贪念已生,又怎肯回头?”

元雪蝶默默无言,抬起头来,见原承天紧皱眉头,那是在动用胸中玄承,苦思妙策,以解当前难题了,心中就道:“承天,那诸修的性命与你何关?你苦心为人,别人未必见你的好处,反倒因你境界低微而轻视于你,你这样行事,却是何苦?”

良久之后,她幽幽一叹道:“原来天下修士之中,居然还有承天这样的人,哪怕境界低微,却矢志为他人着想。只因他想的乃是天下,乃是苍生,正因有此大志,世人的诋毁轻蔑,他又何曾放在心中,正如以江海之广,又怎在意涓涓浊流?这样的胸襟,不知世人有几?”

她这番喃喃自语,并未动用传音之法,原承天如何听到?

这时原承天虽苦思多时,奈何那混沌法则委实难破,就算有些玄承可以一试,却因自己的境界只是仙修,此刻又怎能动用?

就在这时,元雪蝶取出玉瓶,玉手在那瓶上一抹,一道青光乍现,那青光就落到原承天的手中,原承天定晴瞧去,正是那只定天鼎了。

好在因有两道界域罩定,这定天鼎除了姬怜舞外,并无第四个人瞧见。原承天瞧着这定天鼎,忽的目中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