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修虽是心生惶恐,但玉碑上的法文毕竟诱惑太大,怎舍得就此不理?那原承天就算包藏祸心,意图与昊天仙族分势夺权,可这新法总是不俗,大大的值得一修。
将河边数座玉碑的碑文牢记于心之后,二修这才过了石桥,到了对岸。
过了此河之后,便是原流口中所说的三重河了,此处芳草遍地,间有残雪没入其中,虽是北地,倒也有几分春色。
红袍修士见草地之中亦有玉碑数座,碑前修士更多,约有数千之众,就见诸修皆在玉碑前盘膝而坐,个个低眉垂首,在那里静心潜修,偶尔抬起头来向玉碑瞧上数眼。
幸好这河边草地甚为广阔,就算是数千修士聚在一处,也只是一簇罢了,丝毫不显得拥挤。
红袍修士正想上前观瞧,忽见路边杂草丛中,有一株红花开得甚是热闹,衬着这四周残雪,更为夺目。
他凝神一瞧,才知道一种极难得的雪符草。此草乃北原特产,但取其根茎打碎成浆,可制为上等符纸,是为北原雪符。此符纸灵力甚强,能将极道境界的法诀制于此符中,当可媲美五级灵兽毛皮,与金原赤符并称于世。
金原赤符则是以一种奇木树皮制成,此奇木名叫赤符木。那赤符木生长不易,唯金原方得一见,且为林氏所有。林氏仗金原赤符获利,每年所得不菲。
如今见到这与金原赤符齐名的北原雪符草,被人置之不理,红袍修士心中的震惊自是难以言表了。
如雪符草这般的珍贵之物,难不成这里的数千修士个个不识?若是识得,又怎无人来取?
需知因那金原赤符价格高昂,诸多散修之士无力购得,常常或偷或抢,施尽种种手段,每年林氏修士因此与散修纠缠不休,不知耗费多少人力,而死于金原赤符之上的散修亦不知有多少了。
以红袍修士的身份,自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人的地域之中,伸手去摘这雪符草。只好忍着疑惑,慢慢向诸修聚集处走来,心中犹放不下那株雪符草,忍不住回头瞧了又瞧。
此时有数名修士从那雪符草边经过,可又怎有人理会,诸修口讲指画,说的皆是碑文心法,将这价值千金的雪符草视若杂草一般。
林氏金仙大士也瞧见了这株雪符草,此修亦是若有所思,想了片刻,也犹是无法可解。不知道是这原流法度森严,诸修不敢妄取一物,还是另有原因。
二修缓缓步至千修云集之处,正想上前去瞧玉碑,忽有两名白袍修士走上前来,向二人含笑揖手。
此二修不过是仙修境界罢了,但既是执礼甚恭,林氏二修也不便倨傲,只得还礼。
一名白袍修士道:“二位道友,是观瞻而来,还是习法而来?”
红袍修士道:“观瞻如何,习法又是怎样?”
白袍修士笑道:“若只是观瞻,则这三重河边的玉碑,实不便修行了,两位只管随处瞧瞧也就是了。”
红袍修士道:“原承天立碑于此,岂不是就为了传法天下,怎的反不让人修习?”
白袍修士道:“若只是观瞻,则非我原流弟子,第三重心法着实不便修行。只因这第三重心法,已含杀伐之道,假若非我原流弟子,仗此杀伐之术为祸天下,岂不是令我原流蒙羞?”
红袍修士道:“这样说来,倒也有几分道理,却不知怎样才能入得原流。”
白袍修士道:“此事倒也极易,那河边立有白玉碑一座,道友只需提名其上,就是我原流弟子了。只是有一桩事不得不提,若是名列白玉碑之上后,却在外作奸犯科,则我原流弟子就不得不管了,到时自有惩处之法。”
红袍修士与林氏金仙顺着二位白袍修士的目光一瞧,果然瞧见河边立有白玉碑一座,那白玉碑也不算如何高大,上面却是空无一字,并不见有人列名其上。
红袍修士不由笑道:“不想原承天立碑半载,却无一人肯入原流。”
此言一出,那林氏金仙忍不住就扫了红袍修士一眼,两名白袍修士则是忍俊不禁,一名瞧起来年轻些的白袍修士就道:“道友有所不知,此碑为黑齿无行公所立,那名字一旦铭刻其上,随即隐没了,否则这一块玉碑,又能书得多少名字?”
其实红袍修士刚才说完,就已然后悔,那隐去名姓之法,虽属机关消息之学,常人极少涉及,可对一位太虚之士来说,怎能没有听说过?也是他心中盼着原承天失势,这才将心里话脱口而出了。
红袍修士至此只好装作不知,道:“若有修士名列玉碑之上后,仍在外行得恶事,又怎会被原流知晓?”
白袍修士笑道:“一人若是作奸犯科,就算瞒得过众人平目,怕是瞒不过天地的,一旦有惹上煞气,其名字自然就玉碑上浮现出来,到时任你逃到天涯海角去,那也是莫想逃得掉的。”
红袍修士冷笑道:“这么说来,原承天倒是想替天地执法了,只是修士行走天下,所经之事极多,那煞气谁肯去惹,有时却是不得不惹,就好比被歹人谋算了,难不成为避煞气,就要束手就擒不成?”
白袍修士道:“道友此虑,原大修怎会想不到?因此便有煞气缠身,也不会立行处置,自然是要问个明白的。如今因原流初立,诸多法条尚未齐备,听说猎风首执与黑齿公等已在商议,日后原流弟子,或三年,或五年,皆要回到这承天宫叙事,若是惹了煞气,也好说个明白。”
红袍修士心中道:“这条法则倒也厉害,那名字一旦上了玉碑,可就要受原流约束了,无形之中,原流已成绝大势力。但此法又绝非严苛,与诸多仙族家法相比,则是疏松了许多,只因能惹上煞气的,非得是夺人性命不可,于小节则不去理会。且原流是代天地执法,谁人也分说不得。”
于是又道:“若有人为免原流处惩,想方设法去洗了煞气,那原流岂非就处置不得了?”
白袍修士笑道:“这世间法条,哪里有尽善尽美者,何况原流之士修为越深,其性情自然平和,哪里肯去主动犯事的?若真的做将出来,且又刻意隐瞒,那又应了那八个字了。”
红袍修士奇道:“是哪八个字。”
年轻的白袍修士脱口而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林氏金仙听到这里,便道:“本座与原承天有旧,听闻原道友在此做出好大的事业来,今日特来瞧瞧。“
两位白袍修士肃然起敬,急忙再度行礼,那老成些的修士就道:“既是原大修故交,请随我二人前来。“
金仙大士与红袍修士相视一眼,皆是略有些无奈。二修本想在面见原承天之前,先将这碑文记住了再说,哪知原流瞧来虽是松散,却是疏张有度,内外有别。此刻话已说破,那就不便再去偷瞧了,只好随着两位白袍修士,径去承天宫之中。
四修离了三重河,就向四重坡而来,那四重坡其实就是承天宫所在山峰的山脚之处,此处亦是立了青玉碑数座,但碑前的修士明显的少了许多,略略瞧来也只有七八十人罢了。
看来因原流初创,玉碑刚立,诸多修士大多还未曾修成三重心法,四重坡上的七八十名修士大多皆是仙修境界者,想来是根基甚强,或是来的甚早,这才得以修习四重心法。
过了四重坡之后,临近峰顶时,有可见十余名修士围坐着三块玉碑,在那静坐修行。
就见那峰顶地势甚阔,虽立了三座大殿,仍是留有余地,便是挤将数千人上来,也是绰绰有余了。
但原流法度实宽而紧,若是修行不足者,怎能有机会来到这山峰上修行,总需一点点扎实了根基,方能来到这峰顶再修绝学。
路过承天宫西侧的一座偏殿时,红袍修士本想用灵识向这座偏殿探上一探,哪知那偏殿上附有强大的禁制之力,怎能探得着,若是施尽全力去破这禁制,则未免是失礼了,那非得立时破脸不可。
好在那偏殿殿门大门,红袍修士停下脚步,朝那殿内一瞧,只有偌大的殿中,只立了一块玉碑罢了,玉碑之前,只有三名修士静坐罢了。
红袍修士暗道:“此刻原承天羽翼未丰,若想图谋,就在此时了,若是坐视此人坐大,那昊天仙修界,又怎是我仙族所有。“
前行数百丈,就到了承天宫之前,林氏两位修士抬头来瞧,只见此宫殿上的飞檐之上,立有一块蓝底金字玉匾,上书“承天宫“三个大字,那三字端庄凝重,禅意十足,分明出自大德之修手中。
那名老成些的白袍修士见林氏二修在瞧这块匾牌,就道:“此三字出手昊天首禅五越禅师之手。“
林氏二修听到五越禅师的名字,心中猛然一醒,忖道:“若谋原承天,岂不是得罪了这位昊天首禅,这可如何是好?“
但二修相视一眼,决心已下,但为昊天仙族计,别说得罪了昊天首禅,就算杀尽天下禅修之士,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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