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城中,集市上还是一片祥和繁荣的景象,倒是没看出有什么异常,千眠在街上走了几个来回,才算是稍稍放心了一些。只不过滴水未进的到现在,她的身子到底是有些撑不住了,匆匆的回了客栈,跟小二打了声招呼,让他没事不要上去叨扰,这才脚步有些虚浮的回了房间。
疲累至极的把门关上,千眠背靠着门板,身子不受控制的开始往下沉,
不可以睡啊,不可以。
似乎是有个声音再喊。千眠睁开有些模糊的眼睛,忽然一咬牙站起了身子。
不可以的,现在已经没有人会把随便睡在哪儿的自己抱回床上了。没有人了。
在房内看了一会儿,有些失焦的眼睛才在不大的房间中勉强确认了床的方向,千眠跌跌撞撞的走过去,将手里的包袱随便往身边一扔,连衣服也来不及脱,便直接倒头在那并不算太舒适的床铺上,在床上翻滚几下,呼吸竟也平稳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已经从曙光秘密的赶到了这座水城,悄悄地打探着一个人的消息。
“你们出去打探,不光要打听十六七岁的少年,连带着这个岁数的姑娘,也一并注意着。”
考虑到千眠会为了掩人耳目而换装,沈昌临谨慎的叮嘱着手下的人:“其余的我就不多说了,你们都是个中好手,我也没那个资格多嘴些什么。只是有一点,她现在孤身一人,难免的会谨慎一点,如果你们发现了她的踪迹,不要贸然出面与她相认,只要暗中跟随,把她的消息传回给我,其余的事我便会处理了,清楚吗?”
这一队人都是军中训练有素的,也不多说,领了沈昌临的命令便在这扬州城里四散开来。
沈少爷也没法闲着,察访的人前脚走了,他后脚也跟着出去了,身边带着两个小厮,装作是出来游玩的富家公子,在附近漫无目的的溜达起来。
只盼望能早一点找到那个不知道在哪儿躲着的千眠。
他从小便与她一起长大,修习各种为人臣所要具备的东西,甚至她第一年登基,有不少折子都是他帮她批阅的。从小父亲便要他明白,他这辈子可以有妻妾,可以有子孙,但是他的主子,是只有她一个的。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遭遇了这么多事情,她此刻肯定早已经是焦头烂额,一边要忙着藏好,一边还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可她活到十七岁还没有过一个人出外的经历呢,这让他怎么能不担心。
日头很快的走完一圈,沈少爷和手下的人陆续回了客栈,只是打听的结果不是很如人意。除了在一家花楼打听到,约一月前有个像千眠的小公子来过,就再无旁的消息。不过总算是没有在扬州城中再见到搜寻的另一队人,双明国应该是已经把人都撤走了。这样她暂时也算得上是安全,沈少爷沉着的又部署了一番,也就让他们各自休息去了。
此刻在客栈的硬床上睡了一天的千眠也悠悠的转了醒,睁着一双满是血丝的无神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
神智还算清楚。千眠仔仔细细的想了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对自己下了个结论。但是身子的情况好像不怎么好,她想起自己好像是有好长时间没有进食了,应该下楼问小二要点吃的,但是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嗓子更是哑的厉害,就算下了楼也不一定能跟小二说了话。
千眠使劲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很好,还能笑出来。她又躺了一会儿,积攒了一些力气,而后一翻身坐了起来,脑袋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坐在床边,静静等着脑袋里那段翻江倒海的感觉过去。
现在不是从前,再怎么难过她现在都只有一个自己,再不会有人鞍前马后的只为了她了。
好容易压下晕眩所带来的恶心,千眠起了身,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口把门打了开,还好,正碰到小二上来送东西。
千眠叫道:“小二哥。”
那人闻声转过头来恭敬道:“姑娘。”接着抬头看了看她,似乎是有些被吓到,很是诚恳的道:“姑娘的气色看起来可不怎么好。”
千眠勉强又挤出了一个笑来:“略感风寒罢了。小二哥,最近城里可有什么新鲜事儿?好久没回来了,扬州城简直就跟变了个样似的呢。”
“姑娘可真是病的不轻,”小二热络得很:“一会儿我叫后厨给姑娘熬点姜汤送来吧,看姑娘的嗓子都成什么样了。”
“那就谢过小二哥了。”千眠捏了捏自己的嗓子,有点不好意思。倒不是她真的病重到如斯地步。只不过这几天扮男装,粗嗓子说话惯了,此刻倒忘了自己换了衣服了。
“客气什么。哦对了,姑娘刚才问我什么?近日城里的事儿?倒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事儿……啊啊,有一件奇怪的,姑娘不知听说没有?说是前几天在城郊发现好多树木在一夜之间都枯萎了。”
“这样啊……”千眠点点头。那应该是阿雪那天杀人的时候留下的痕迹吧。“那小二哥,最近可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依我看来,这种事儿定是一帮人结伙做的。”
“扬州城天天人进人出的,一队队的自然是不少。姑娘若是这么想那值得怀疑的人可就大多了。”小二笑出了一口还算整齐的牙齿。
千眠却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双明国的人应该是还没有找过来。
“就来!”楼下忽然传来叫小二的声音,千眠眼前的小二哥急急的回了一声,朝千眠堆起满脸的笑来:“姑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烦小二哥到后厨给我叫点吃的过来,不要太油腻的。”千眠朝他笑笑。
“客观等着,就来!”小二把手巾往自己肩上一甩,吆喝着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