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宫四处火光,并不是真的烧起大火。这种光,像无数颗星星拧碎了装在瓶子里,发出微亮而温柔的光芒。
水墨宫没有火把,没有烟味,只有零零碎碎的荧火石。荧水石有聚集日光的作用,到了夜里,它们就会发出火光。
绮罗惊讶不已,她踩着松松的雪,跨过水墨宫的大门,眼前一片璀璨,四周通达明亮,仿佛走进了茫茫星海。
三五六步便有一个小水池,水池中间飘着结了冰晶的莲花,举目看去,一座宏伟的大楼建立在中间,门前有两只雄狮坐镇,两旁还有种种奇怪的兽雕。
突然,诡异的叫声从宫殿里传出,蹲在门前的兽雕也活了过来。
绮罗和君无忧贴在一起,同时望向声音的来处。
宫杵月从宫殿里走出来,身前身后围着九匹狼,夜海茫茫中,狼的眼睛泛着阴森的绿光。
驭兽师,能号令百兽,其灵力充沛,实力相当。
水墨宫的弟子皆穿灰色褥袍,他们闻到动静便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满天荧火,风雪交加,天与地浑然一体,空气之中弥漫着肃杀的萧条之气。
宫杵月的眼睛被绮罗戳伤之后,没有多久便彻底的瞎了,他一身玄衣立于台阶之上,双眼蒙着白色绦。足足两个多月,他竟无法恢复双目。
绮罗的嘴角扬起,一抹邪狂冷笑生在脸上,她高叹一声:“看来...第一驭兽师的狗眼已经废了。原本我还想取了你的狗眼回去的,现在想来,狗眼放着也只会发出腐臭,影响我的食欲。”
宫杵月气急,他冷哼一声,对水墨宫的弟子下令:“摆伏魔阵。”
于是,十二个灰衣褥袍的男子手持棍棒围了过来,形成一个环形,随后,十二个人不停的调换位置,越来越快,几乎令人目眩。
君无忧伸出手掌,挡着绮罗的视线:“别看,会晕眩的。”
绮罗咬牙,长袖中生出一条泛着紫晕的长鞭。她说:“我非用此鞭好好教训教训这些野兽不可。”
伏魔阵真正可怕的地方是会出现十二生肖的角色,他们在不同的方位,作出不同的攻守之势。
宫杵月损失了两大凶兽,这一次,想用伏魔阵对付绮罗,那真是怡笑大方。
他双目已废,看不到绮罗和君无忧联手的样子。耳际不断传来惨叫,是他的伏魔阵失败了。
即使是石雕全部复活,即使机关重重。对君无忧和绮罗来说,这都是热热身。
一个连凶兽都没有的驭兽师,凭什么能赢过第一第二的丹师?
这场战役没有持续多久,要不是君无忧和绮罗心疼这辉煌的建筑,处处避免,水墨宫的人早就化成了灰。
君无忧第一次刻意的杀一个人。他的剑砍下了宫杵月的头,绮罗的神鞭在雪地上狠狠拍了两下,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撕破声。
水墨宫的弟子纷纷跪地求饶,宫杵月已死,他们也失去了靠山。随之,便想归入绮罗门下。
君无忧走了过来,他掏出一块白布,轻轻的抹去剑上的血:“师父,他的眼睛还要吗?”
绮罗冷漠的看了一眼,白雪染了红血,看上去妖冶无邪,她扭头,眼角闪过快意:“眼睛?不,我要他的尸体!”
这才是真正的绮罗,眼睛有什么用?尸体留着起码还能炼几颗药。
雪地上还跪着三十来个残兵败将,闻之绮罗要用宫杵月的尸体,他们都吓得瑟瑟发抖。关于绮罗喜欢用尸骨炼丹的事情整个辰苍都知道,如果今日得不到原谅,接下来,他们的下场就和宫杵月无样了。
众人磕头求道:“二位师傅,饶命啊!”
绮罗没有动手的意思,眼神虽是冷漠至极,但毫无杀意。
她望着君无忧“你拿个主意,是杀是留,全听你的。”
君无忧微怔,今日的绮罗与往日不同,她竟对杀人没有了兴趣?也许是他为她做的事情真的感化了她,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由的挂起浅浅的微笑:“留下他们吧,水墨宫需要人整理,而且,这么大个地方也需要人看门,师父觉得这样好不好?”
人总是需要一个机会,这些人需要一个重生的机会,而绮罗需要一个改变的机会。
绮罗很是满意,她转过身,朝大殿走去,扔下一句话:“那就留下吧,我去看看丹炉该置于何处?明天,你去把良安也接过来。”
君无忧点头,转身,安排留下来的人,合理的分派下去清理现场。
第二日,良安来到水墨宫,热闹了好久。
他说,这里就像琴国的王宫,让也想起了琴国的往事。绮罗和无忧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去炼功。”
说起来,水墨宫真是个好地方,空间大,东西全。
绮罗不喜欢奇怪的石雕,君无忧便命人把东西搬走。水墨宫是由六座宫殿组成,以六角棱形的格局排开。
绮罗为这六座殿重新取了名字,火宫殿,离恨殿,长情殿,明月殿,锁魂殿,绝望殿。
这些名字,都是她随口起的,火宫殿是丹房,因为殿里置放着丹炉,明火不断,顾带火字。绮罗住在离恨殿,君无忧住在长情殿,至于良安便住在明月殿,锁魂殿空置,里面在放着书籍,人骨,兵器,还有驭兽哨。绝望殿乃议事大厅。
天楼上有这样一群人,他们吃包饭便聚在一起讨论和国家大事,上至皇帝,下至鸡毛蒜皮。近日发生的几桩大事,让城里的人津津乐道。
第一,宫杵月惨死,水墨宫被玉绮罗霸占。
第二,聚月斋的老板李靖与琴师杜嫣然大婚,婚晚,杜嫣然失踪。
第三,唐国都城突然冒出一个司罗台,里面全是漂亮的女子,她们行为古怪,招揽的客人皆是男子。
近日来,总有人到水墨宫外捣乱,最后都被打得头破血流,落荒而去。
绮罗的大部份时间都在火宫殿炼丹,这日,君无忧匆匆的推门而入,神情慌张喊道:“师父,良安不见了。”
绮罗拿着一只瓶子,将手中的丹放进其中,她淡淡的说:“许是去外面玩了。”
绮罗觉得事情没有多么严重,她猜,良安还是个孩子,刚来都城,肯定是爱玩儿忘了回来,所以,对此并不关心。
君无忧却不这样认为,他说“可是已经一整天了。”
平时良安都会回来用膳的,今天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良安仍旧没有回来,他想,良安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绮罗转过身,她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毕竟她刚夺下水墨宫,十大门派对她又恨又忌惮,不乏有人要找她报仇。良安没什么修为,抓住他简直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绮罗便和君无忧出去寻找。
水墨宫位于唐国京都郊外,进城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时间。京都比唐国永城热闹的多,平时良安和君无忧都会到京都采办。
京都有处神秘的地方,叫司罗台,里面全是女子,女子皆未婚嫁,她们的长发挽成蛇状盘于头顶,一支梅花簪斜插于发间,身穿红色纱裙,妆容艳丽,像是从哪个乐坊出来的女子一样,因为美艳太过,出门的时候难免会招人多看几眼。
于是,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这个地方,司罗台凭空出现,已有半月有余。
路口堵着几个垂涎美色的男子,他们寻思着,要不要进去一探究竟。
这时,一个年轻的小妇人走了过来,哭哭啼啼。
“你们这些妖精,快还我相公。”小妇人欲闯进司罗台。
两名女子走来,将她拦住:“这位姐姐,司罗台只接待男客,姐姐还是回去吧。”
“你们这些狐媚的妖精,迷惑了我家相公,自打进了你们司罗台已经三天没有回过家中,今日若是不把我家相公交出来,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小妇人以死威胁,她的急切也引来了不少的目光。
两位瘦瘦清冷的女子相视一眼,其中一女子走了进去,另一女子仍然拦住小妇人。
不一会儿,屋里走出一个男人,那男人已经枯瘦如柴,神情呆滞,嘴角扬起微微的笑,时不时便说:“好美,好美。”
小妇人上前,哭道:“相公。”
可惜,男子已经五识全失,根本听不见,看不见,也感觉不到他的娘子在叫唤他。
小妇人慌了神,突然抓住红衣女子的手,咆哮道:“你们究竟把他怎么了?”
红衣女子眼神腾起冷意,狠狠的甩开她:“一切是他自愿的,我劝你还是带着他速速离去,不然,他缓过神来又冲进司罗台,到时就难办了。”
果然,话刚说完,男子像是有了点意识,他转过身,口中说道:“我不想离开,我不想离开。”于是,一骨子猛劲全部用上,往司罗台冲了进去,小妇人根本拉不住。
后来,小妇人也冲了进去。至于里面发生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绮罗和君无忧对视,眼中布满疑惑。
“师父,我总觉得这地方透着一股邪气。”君无忧甚至怀疑,良安的失踪也跟司罗台有关?
司罗台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没人说得清它是个什么地方?说是青楼,却又没有青楼的红红绿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