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仍是摇头,她提起劲说道:“现在能救我的只有狸君,带我去见他。”
擎苍没有办法,只好按绮罗说的做,带着白发苍发的绮罗硬闯妖界。虽吃了些苦头,但最终还是见到了狸君。
狸君喝着小酒,生活惬意的很,他看着大殿内的两个人,一个奄奄一息,一个狼狈不堪。
他摇着自己的琉璃杯,鲜红的酒液自杯壁上飞流,勾唇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没想到那么准时。”
绮罗抬头看着他,狸君什么都在算计,甚至把她的生死也算计在内,可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容不得她再犹豫:“你我之间的承诺是不是该履行了?”
狸君的碧眼一沉,冷艳孤高的看着绮罗,道:“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感动?”
绮罗冷笑:“感动?感动就可以让我忘了仇恨,忘了自己曾是魔门丹师的身份吗?我何等骄傲之人,难道,一点感动就能让我向命运屈服吗?!”
狸君的心上一颤,这个女人怎么变化那么快,明明已经好转,放弃复仇的,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坚定?
“灭元珠的力量会让你死,你想好了吗?”狸君望着殿中的女人,痛心不忍。
“现在的我,比死还痛苦煎熬,你认为还有比这个更坏的吗?我已经下定决定心,你不必再劝。”绮罗犹为冷漠,苍白的长发铺在她单薄的身上,丝毫不减她的傲气与冷艳。
狸君失望的笑了一下,他终究留不住绮罗。
杵在一旁的擎苍已经听明白,绮罗和狸君之间是有交易的。而这交易的代价真是令人砸舌,竟然会用灭元珠凝聚力量,其行为相当于自杀呀。
“你要狸君为你植入灭元珠?”擎苍不敢相信。
绮罗没有理他,目光落在一旁。
“灭元珠乃至邪至阴之物,就连当年的太子无恨都灰飞烟灭了,何况是你.....。”
“擎苍,你的任务完成了,走吧。”绮罗抬头看了他一眼,万分感谢他能把自己带到妖界。
“你要赶我走?”擎苍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相信,绮罗现在利用了自己,就想把自己踢开?
绮罗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没有再说什么。
擎苍坐在她的身边,唠叨起来,从他们相识以来一直讲,讲情份,讲真心,讲责任。妖王嫌他聒噪,就把擎苍扔出了妖界,连个咕噜声都没有传来,人就走了。
梨国
皇宫一直很清静,白意悠闲的卧在软榻上,手里揉着两颗水晶珠子,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出神了。
君无忧一向雷厉风行,暗红色的华丽身影突兀的出现在玉梨殿中,白意手上把玩的珠子突然掉在了地上,弹跳不止,一直滚到君无忧的脚下。
白意顺着珠子流动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双好特别的靴子,竟是忍冬花图案,金线所绣。玉树琼花,该不会是为了形容眼前这个男人吧?
“啧,哪阵风把你吹来了?”白意虽吃了一惊,倒是好性格,好有趣的问了一句。
君无忧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水晶珠子,识货的他一眼就看出,水晶珠乃宝贝物件。他笑着将珠子递上去,淡淡道:“鱼眼珠,南海极品。”
白意接过珠子,两颗一起揉才有意思,她凤眼一眯,唉叹道:“南海鱼眼珠又怎么样,我身为一国帝君,却连你都不能拥有。”
君无忧也不避讳什么,优雅的坐在白意的旁边,双手搭放在膝盖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说:“我要成亲了,陛下可准备了什么礼物?”
白意一怔,手中滚动的珠子一顿,她侧着莹白似月的脸,眼眸一沉:“新娘子是谁呀?”
“玉绮罗。”君无忧说。
白意僵硬的笑了笑,继续慵懒的卧着,继续把玩手里的鱼眼珠,她淡淡说:“送你一座城池怎么样?”
白意可真是大方,君无忧低头看着她,就好像朋友之间,相互依赖的那种眼神,他道:“陛下真是大方,不知道准备送我哪座城池?”
白意仰头,想了一想,道:“我梨国乃花都之地,要说最有龙气,肯定是玫瑰城,要说最美,绝对是紫鹃城。”
君无忧浅浅笑答:“紫鹃城的确是整个辰苍最美之地,但我一介丹师,要座城池做什么?陛下的心思,我已经感觉到了。这次来见陛下,是向陛下报个喜,我准备在玫瑰城与绮罗成婚,到时,陛下可以乔装打扮一番来喝杯喜酒。”
白意坐了起来,将鱼眼珠放下,她扶着高高的发髻,正襟危坐,俨然又是一个九五之尊。
她正经的问:“你是要在我送你的府邸成亲吗?”
“正是。我打算重新装置一下府院。十天之后就和绮罗成亲。”
君无忧的态度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白意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她又笑了笑说:“也好,明天我就派工部和礼部去你府上安排。我还准备了一套嫁妆送给绮罗,相信她一定会喜欢。”
“多谢陛下的美意,只是装修和采办的事情,我想自己去做。”君无忧想把自己的婚事办的有心一点。他不希望借助梨国的财力和物力,那样显得不够真诚。
白意望了他一眼,什么都明白了,难得君无忧这么有心,那就成全他。
又聊了一会儿,关于采办的事,布置的事,礼制的事,二人都大概商量了一下,最后君无忧忙着告辞,要去筹备婚礼之事。白意没有留他,让他去忙。
君无忧走的时候,白意叫住他,有趣的说:“君无忧,我以为你不会浪漫。没想到,你浪漫起来的时候还真有一套。”
君无忧莞尔一笑,抛抛锦袖离去。玉梨殿内,仍留着淡淡的青花香。
这世上最揪心的事好像都被绮罗和君无忧做尽了,一个正在放弃希望,一个正在紧抓希望,如他们这样发展下去,到底谁会妥协,又或者,二人越走越远,根本不在一条路上,一南一北,永远永远。
君无忧像个富贵公子,身边配了家仆和丫头,上街的时候要乘车,找到好的厨子,又最找好的喜娘,之后又在家里置彩,许多事情都分咐的清清楚楚。
君府的大门挂上了大红灯笼,还有彩花红妆,简直是喜气飞扬。
关于君无忧要成婚的喜讯传遍了全城每个角落,玫瑰城的人都好像沾了喜气,欢喜不已。
玫瑰城的百姓都知道君府深受朝庭重视,据说新娘子的凤冠霞帔都是女帝赐的。
于是街口角落就有各种各样的议论,出去一听,全是羡慕的声音。
君无忧的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亲力亲为。一天都在忙碌,他在寻找最好的嫁妆,最好的金店。
他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用上,因为这是他成神以来,第一次成婚,也是最后一次。
妖界
绮罗睡在绿色的水池中,身体浮在水面。狸君站在池边,手里托着灭元珠,红色的光向着四面八方折射而去。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的,但只要你快乐,我都顺着你。”狸君将手心的灭元珠抛到半空。红色的光晕笼罩着绮罗的身体,好像要将她全部吞噬。
绮罗紧闭着双眼,她在做一个梦,梦里她身着凤冠霞帔,站在荒芜凄凉的原野。一个人都没有,她大声的喊着君无忧的名字,可是,看不见他的身影,也听不见他的回音。
红如飞霞的长裙铺在地上,举目凄凉,她崩溃的坐在地上。
这时,君无忧走了过来,一身大红袍子,艳若鲜血。
绮罗抬起头,绽放着惊喜的笑容:“无忧。”
突然,君无忧手中生出一把利剑,横穿她的胸口,厉声道:“玉绮罗,你杀人不眨眼,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杀了你!”
绮罗瞪大双眼,双手紧捂着剑刃,鲜红的血落在地上,染红了枯黄的芦苇草。
胸口的刺痛让她呼吸困难,身体很沉,他抽剑离开,那滋味真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眼泪自绮罗的眼角滑落,没有梨花带雨,却落泪成珠。
“你就这么恨我?要杀我?”她含着血,用尽所有的力气抓着君无忧的衣袖,鲜血染湿了他的手指,他却冰冷的看着她,用他手中的剑再刺进绮罗的胸口。
“死有余辜!”冷喝声自剑刃中凉凉传开。
绮罗的身体慢慢的自剑刃上滑落,跌进了深深的芦苇草中。仿佛又掉进了水里,这感觉真像一百多年前,她被强匪追杀,为了活命不得不跳进湖中。
冰凉的湖水没有让她从梦魇中清醒过来,她抓住一条红绫,眼前的一切都红透了。
“我此生,只为恨而来。”她在心中念着,幽怨的看着自手心飘远的红绫。
水面,是一个晃动的脸,一会儿是玄祁,一会儿是君无忧。他们在水面朝自己伸来了双手,而她却不想再抓。因为捞回来的都是一场空妄,与其痛苦,不如暴发。
她自水底弹跳而起,不知为何,身体会有如此力量,离开水面,睁开眼,竟回到了妖界的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