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忧连忙用自己的气息将身上的幻术和绮罗的幻术压在起,这种法术通常不能用,因为他这样做,相当于把两个空间叠在了一起,对他自身的伤害是很重的。
绮罗一身红衣,站在虚空中之中,这样的画面,正是百年以前的锦云山上,玄祁徒步朝她走来,逼问素罗的事情,又一次亲手捏碎了她的心。
为什么会来到这么熟悉的地方,心为何会那么痛?绮罗站在那里,垂下眼皮,疑惑着,到底在这里发生了什么?这是幻境吗?又怎么会那么熟悉?
果然,幻境就是幻境,就连玄祁都出现在眼前,他的眼里,是嫌弃和厌恶,绮罗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眼里的沉痛到底是什么?
同样的问话,同样的手段,他捏碎了她的心,而她跌进了云海。
正当她心慌意乱之时,一只手牵了过来。她看过去,是君无忧,浑厚的气息弥漫着,衣角泛着赤中带紫的光华。
淡淡的青花香气,也缭绕在鼻际,好熟悉的味道啊
“这是哪里?”绮罗皱起眉头,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幻术。
“这是每个人最痛苦的地方,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在这里受过这样的伤害。”如果不是这样的幻术,君无忧也看不见绮罗是如何被玄祁捏碎了心,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原来会那么在乎玄祁,竟会把幻术织成了他。
“刚才那人是我?我被捏碎了心?”绮罗都不敢相信那一切竟真的发生过。
她记不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我会陪着你,天荒地老,万世不负。”君无忧的手抓得更紧,誓言如此,情深如此。
绮罗定定的看着他,却在他强行叠在一起的幻术里看到了另一幕。
那是忘忧崖,是他拿着剑对着她,而她却没有办法,不闪,不躲,往那剑上撞去,不为别的,只为了靠近他,拼尽所有的力气保护他。
那时的素罗正好突袭君无忧,是她以全部力量倾注将君无忧推开,那冰蓝色的利剑一寸一寸拔出她的身体。
看着,就令人肌骨痛疼。
君无忧突然喷了一口鲜红的血,好在他是上神,还能稳稳当当的站着。这种幻术最致命的地方,就是引发你最痛苦的回忆,君无忧最痛苦的时候就是在忘忧崖上伤了绮罗的事。
当时,绮罗主动撞在他的剑上,隔着剑,贴着血,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楚的分辨。她在他的耳边,低低呢喃。又以全部的力量推开他,使他万万没有准备,接受即将失去她的事实。
她的胸口上扎着枯木剑,是素罗下的狠手。最后笑着跌进了忘忧崖,那是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事。
绮罗自忘情以后,对于那段记忆全部遗忘,现在看看,倒跟听了一个故事没有差别,只是那个人,被剑刺中的那个人,竟和自己一模一样,就连做事的风格都是一个调调。
“这种幻术本就十分厉害,你为什么这么傻,要把两个空间叠在一起?”绮罗虽是冷嘲君无忧的傻举,但还是有些微微的感动。要不是他为了自己的安危,也不会冒这样的危险。
“这种时候,你应该感动的,说不定你感动了,这幻术就破了!”君无忧的嘴角微微扬起,挂着一丝血,还真是妖娆迷人。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说出这种不痛不痒的话,也亏他这么乐观。
绮罗向来是个严肃正经的人,眼下局势非凡,也没什么好心情理会君无忧的玩笑,她抬起手,轻柔的抹去他嘴角的血迹,清冷的眼里,终是流露出了心疼:“你和她感情那么深,又何苦伤得那么重?”
绮罗确信,她看到的那个人,一定不会是自己。她是魔门第一丹师,自己却是竹妖。
“你还是不愿意去相信,你就是她!”君无忧苦笑着长叹一声,他很失落,绮罗依然不能面对自己的过去,她把自己当作另一个人,一个和玉绮罗的样貌和名字都一模一样的人。
“我不是她,我也希望以后我们的交集不是因为她。”绮罗的手轻轻放下,清冷落进眼底,她的冷艳,自然不减当年。转身,凌风摇摆的倩影往前面的幻境飞去。
魔门第一丹师么?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条颇有深意的弧度,强大的妖力自她身上腾开,绿萦将前面的一切笼罩。
手心生出一把利剑,翠色的剑气缭绕着剑身,嗖的一声,利剑穿过幻影中的玉绮罗。红衣似血的衣裳,还有黑色的彼岸花都在眼前化为了灰烬。
果然是玉绮罗,面对这种高深的幻术,竟能如此干脆利落的破了它的奇幻之处。所以说,这人还是凶残一点才好。如果从一开始,君无忧就没有将两片空间压在一起,她也许可以把面前的出现的玄祁也劈成碎片吧。
君无忧惊讶的看着绮罗,那凛冽的身影,像极了曾经素手杀伐的她。那时候,他看她的时候觉得厌憎,现在,他却发现,世间的美与恶都在压抑着她的绝绰辉华。
绮罗转过身,又以自己的内息将这两层幻术之境震碎。
绮罗承袭的是狸君千年的妖力,其力道虽然强硬了一些,但不失其高深莫测的作用,一举就能破了这迷迷幻阵。
君无忧和绮罗是第一个挣脱幻术困境的人,回到原地,却见广场上的人都消失了,只有一袭红衣的佛指站在中间。
她的一双冷目紧盯着君无忧和绮罗,也许是被破了幻术,她有些惊讶和叹服,不过佛心的怨念绝对不是吃素的,她现在可以支配佛指的力量来织出更加厉害的幻梦,她冷笑着,厉声道:“你以为这样就完了?”
话音刚落,佛指身上的黑气铺天盖地的笼罩而来,君无忧此刻已将自己的麒麟真身召唤出来,强大的赤金紫光自他身上爆开。
这大概就是麒麟一族的第三重天本事吧,浓郁的光华所及之处,皆在一片赤金紫的炫丽下坍塌。
绮罗的身上不知何时已被一层来自修为形成的金罩笼着,无论外面的灵气如何强盛,无论外面的战争如何激烈,她连一点感知都没有。
所有的幻术都被君无忧这一击解开,连月自佛指的身体里弹了出来,一身粉色的衣裳,嘴角挂着一丝血,眼睛是透明的。
连珠疯癫的站在一旁,嘴里不停的念着她是连家的家主之类的话,连碧扶着断裂的石柱,奄奄一息。
连珍倒在地上,幻术伤她不轻,方言和方举同时跑过去,只是方言不能名正言顺的抱她,眼睁睁的看着方举把她搂进了怀里。
红萝站在连月的身后,就连她也未能幸免的卷入了幻术中,要不是君无忧破的及时,红萝估计要在里面困死。
青烨上君和擎苍也立马破了幻术走出来,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良安也从幻术的裂缝中回到了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到齐了,君无忧站在一个石桩上,手心结了一层图案复杂的赤色紫印。紫金色的光辉落得满地都是,强盛的仙力也正在驱赶着邪恶的怨念。
连月和佛指已经成功分体,广场上的两个人虽是一模一样,但衣着打扮,还有气质全然不同。
连月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透明的眸子像一池死水,她冰冷的看着佛指,柔脆的声音清冷的响起:“佛心,世间情恨最长不过一颗释然之心,无论生前多么悲怨,终将是尘归于尘,土归于土。你这样执着,不过是放不下别人的一场梦,你不该这样执着的。放下你的怨恨,解脱吧。”
“十妹,你怎么了?你难道不恨吗?他杀了你的孩子,剔了你的骨,当真不恨吗?”佛心难以放心的,还是佛指的爱情,佛指的绝望,也让她心生了这么深的怨。
连月此刻也不知道是扮演着谁,她既像连月又像拂指,莹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冷冷清清。这眼神,谁也不像。
“我又不是她,我只是连侯英的眼泪,是佛指生生世世不灭的爱衍生而来的泪泉。倒是你,没有躯壳却要强占着佛指的伞身,口口声声复仇,你可知鲁国的灭亡是注定的,佛指的死也是注定的,你有什么怨,怨什么人?你问过佛指吗?”
“废话,既然你是连英侯的眼泪,那就去死吧!”佛心的声音压得很低,漆黑的瞳孔看不见任何影子,只见她张开双手,天地万物都陷入了混沌之中。
虚灵之境,怨气弥漫。
青烨,良安,擎苍,君无忧,绮罗,连珍,方举,分别各在一方撑起结界,以防虚灵之境因此破裂。
虚灵之境毕竟是连侯英用魂魄和肉身筑造的世界,这里可以重现当年,可以重头再来,他想在这虚灵的世界里和佛指重来一次,改变当年的结局,虽是一个自欺欺人的事情,但于情来说,它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爱念。
连月飞上半空,与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对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已不值得深想,只知道,蝴蝶泪不是什么闹着玩的力量,她可以驭蝶,可以驱散怨念,唯一的坏处就是毁灭虚灵之境。
连月的声音幽幽而急促的响起“她是困了三千年的怨灵,如果不除,大家只有死路一条。”
所有人都很团结的开始在手心结出一层灵蕴,以助连月消灭佛心的怨念。
此刻,虚灵之境已经被万千蝴蝶填满,那样的景象,简直难以形容,已然美到了仅此一幕的场面。
只见一个身着白袍男子从天而降,踏着蝴蝶而来,面色温和,俊朗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