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乍寒,心中暖

时光因为什么而美好?

因为它的短暂,因为它的不可琢磨。

芦影端着手里的木盆一步步走到水边,挽起衣袖,在河边浣洗薄薄绿纱。晨早的阳光打在她那一袭绿衣上,撩起的水珠啪嗒嗒在空中飞扬落下,撒了她一头的露珠。

颜辛朗看着她的背影,单薄的身体,纤细的手腕。他拂过自己还有些湿的长发,那里似乎还留有她的气息。嘴角不自觉勾起,脸上变得柔和。

脚尖一点,颜辛朗就落在了芦影洗衣边的一块顽石上,他抱胸站着,低头看着芦影白皙的手因为浸泡冰水的原因,冻得通红。

芦影仰起头,看着他高高站着,抿了抿嘴角,眼眸中闪过一丝明亮的神采,她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声音清喉娇啭,“将军怎么过来了?”

芦影轻飘飘落在她面前,伸手将芦影的手抓在手中。手里的绿纱啪嗒一声打落在水中,溅起的水花洒在芦影身上。她有些惊诧得挣扎着,不明白这颜辛朗怎么说一出就是一出,总让人措手不及。

“别动!”颜辛朗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压迫和严厉。看着芦影呆愣着不再挣扎,他才把芦影的手揣进自己的衣衫,运动内力为她取暖。

暖暖的气息透过他的衣服传到她的手心,有些轻微的痒。

在感觉到芦影的手暖和起来,他才慢慢收回自己身上的内力,将芦影的手捧在手心,轻轻哈着气,抬起头,看着芦影小鹿般泪盈盈的眼睛,,眉头皱起,“怎么大清早就要洗呢?虽是春天,可乍暖还寒,这河水还是冰得很!染病了怎么办!”他的声音严厉,带着苛责和担心。

“我……”芦影抬起头就要争辩,却在看到他漆黑的瞳孔时,瑟缩了一下,软软地低下头,声若蚊蝇,“我习惯了。”

“习惯?”听到这两个字,颜辛朗心中似乎燃起火来,烧得他想要发泄,“这种事怎么能习惯!真当自己是万能的!”

感觉到颜辛朗的怒气,芦影不再反驳,她知道,他是对他好,可作为一尾芦草,她每日都要浸泡在水中,实在是不曾感觉到这水的冰冷。她爱水,爱这潺潺的意境,有的时候,还能看到一瓣瓣飘零的桃花追随着流水的脚步。

猛地,芦影被颜辛朗抱起来。芦影惊叫一声慌忙抓紧他的胳膊,颜辛朗却一个用力将她抱到了方才自己站过的那方顽石上。刚一坐下,芦影就仅仅地趴着手下的石块儿,眼中有些许的惧意。颜辛朗看着她,睫毛微眨,看着芦影认真道,“坐着别动啊!”

芦影看着有三尺来高的石块儿,甚是乖巧地点着头,让她动她也不敢啊!

颜辛朗拿起木盆里的绿纱,在冰冷的河水中小心浣洗,战场上没有女人,他们这些大男人,怕是除了生孩子,什么都要会,洗衣做饭,缝补包扎。况且他这个人,事事不喜欢假以他人之手,更是全能。

芦影有些诧异地看着颜辛朗熟练地漂洗那一盆绿纱,看着他的眼都是不可思议。再怎么说,芦影在这水边活了几世,看了太多的来往客流,豪华的三层大船,简单的渔家木船,还有顺流而下的竹筏。哪一个,她也不曾见过有男子浣洗衣衫,生火做饭。

那些似乎是女子的专利。她见过的男子,也只是在那大船上,煮一壶茶,弹一支曲。

身体渐渐放松,芦影伸手摘了一片芦叶,放在唇边轻轻吹响,声儿悠悠,仿若天宫仙乐,那声音传至千里之外,传到了殇灵谷中。

一个身着蓝衫的孩童站在高高的树枝上,点着脚尖,伸长了胳膊要去采摘那一颗红硕的果实。突然传来的乐调,让他的受了一惊,身体猛地颤抖,脚下一滑,眼中露出一抹失望,依旧伸长了胳膊要去拽那棵红硕的灵果。手指一勾,终于将它拽在手中,身体却再也控制不住,从树上滚落下来,发髻上的银色铃铛也因为这紧急状况发出一阵轻响。

树下的女子,一身红衣,一头白发披散在肩头。眉宇间带着拧着一丝愁绪,一双秀目闪着担忧的神色。长袖一展,伸手就将那坠落的孩子搂在了怀里。她紧蹙着眉,略有些责怪地看着他,“点点又不乖了!这果子就这么重要!”

“婆婆,给你吃。”他小小的手紧紧攥着手里的灵果,送到女子未染胭脂的唇边。女子的身体猛地一僵,身体有些颤抖,眼前的孩子,眼眸中是纯净的光,而他那一刻的执着,不过是想将摘下它给自己吃。想到这里,女子唇边漾起一丝笑意,目光也变得暖暖的。

看到女子不再生气,点点裂开嘴巴嘻嘻一笑,扭着头朝着殇灵谷外的方向看去,“这曲子真好听。不过吓了我一跳。嘻嘻。”他窝在女子怀里,贼兮兮地笑着。

女子抬起头,听着那一声声芦笛,“为心爱的人吹奏,当然满满的全是幸福。只是这样的时光还会持续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