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在吗?”幕帘外突然传来一声低唤,芦影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真是太好了,若是有人来了,自己就可以免于责罚了。想到这里起身就要去掀开幕帘。
“站住!”坐在一边摆弄草药的江先生瞟到她的动作,冷喝一声,止住了芦影迈出去的步子,“回来坐下!”
芦影低着头,嘟着嘴巴,手指纠缠在一起。磨磨蹭蹭地走回到桌案边,伸手捻起落在桌上的毛笔,翻开那厚厚的古书籍,在纸笺上照样写下。
他站起身,掸了掸自己身上的草药沫子,掀开幕帘走了出去,看到不远处背手而站的将士,那个,是参事周泽。听到身后的声音,周泽也回过头开,看着他微微拧了拧眉头,眼前这个人隐约有些不同。
“找老夫何事?”看到周泽蹙起的眉头,江先生在原地站定,单手背在身后,手捋着下巴的胡子,轻飘飘地看了周泽一眼。
听到他的话,周泽倒是愣了一下,想自己真是多疑了,除了眼前的这个自视甚高的神医江先生,谁还敢这般说话。一步步走到他身边,张口问出自己的疑问,“听说,江先生捡到一名女子?”
“不错。”听他是说芦影的事,江先生扭头看了他一眼,往外围走了几步,随即又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冷然模样。
“那先生可知这女子的底细?”听到确定的答案,周泽也不再藏着噎着,走上前,急切地问道,他实在是担心,这女子是蛮军派来的奸细,若真是如此,对整个军营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你怀疑她?”江先生转过身,声音里像是淬满了毒药,阴冷可怖。他紧盯着周泽,看得他头皮有些发麻了,才冷哼一声转身往回走。
“江先生留步!”周泽看着那人愤然而走的步子,知道自己摸到了毒龙的逆鳞,可是他仍旧不死心,必须要查证清楚,否则他不会罢休,即便站在他面前的是救过他多次的江先生。“实在是职责所在,还请先生见谅。”
他回过头,看着周泽躬身行礼的模样,思索片刻,终于是点了头,“既然如此,你随我来。”说着掀开了幕帘走了进去。
周泽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让他忍不住停驻脚步,不敢打扰。
那女子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布衣,一头长发随意绾了一个髻,上面插着一支银簪,她伏在桌案上修长的手指划过书页,右手提笔在素纸上落下一笔,听到有人进来的时候,她轻抬起头来,柳眉如烟,双瞳剪水,流转如秋波,撩人心怀,朱唇一点,嫣然巧笑,娇美可爱中带着一丝灵动之气。
察觉到来人的目光,芦影微微有些恼意,可在看到周泽身上的盔甲时,微愣一下,这样看,他身上的衣甲就跟那次去找自己的相似了,若是不错,他应是知道那人的吧,可自己,又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否则,找到他便可以找到辛朗。
眼前的男子有着小麦色的肤色,棱角分明的脸上缀着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浓密的眉若剑直窜发鬓,鼻子高挺,嘴唇冷凝。他的手里握着一把长剑,更为他添了一丝的冷傲气质。
四目相对,各有所思。
江先生看到两人的互动,胸中突然涌出一丝燥意,气息也因为这一丝莫名的怒气变得不稳,“小鹿儿,这小子怀疑你是奸细,非要查证一番。”
“嗯?奸细?”芦影微微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看着江先生,眸中满是疑问和不解,“什么是奸细?”
“你不知道?”听到芦影的话,周泽挑眉看着她,眼神中满是狐疑,实在想不到,眼前的女子会连奸细是什么也不知道。或者,她的戏做得太真。
芦影双眸澄澈纯净,不染纤尘,就这么微蹙着双眉,嘴唇微微嘟起,像是一朵桃花红润诱人,她轻轻摇了摇头,垂在在耳鬓的一丝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拍动,像是一只调皮的小手抚摸她凝脂般的脸颊。
世俗的女子不会有这样的一副纯澈,其实即便不问,单单是看着她那双眼睛,就能明白,她不会是奸细,周泽回头看着江先生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芦影看他转身,慌忙站起身来,急急忙忙唤住他,“你等一等。”
周泽没有想到,身后的女子会开口叫自己,转身看着她,挑起眉毛。看着他脸上的冰冷,芦影微微愣了一下,不禁后退了一步。
“姑娘唤在下何事?”察觉到自己脸上的冰冷,周泽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芦影抿了抿嘴唇,让他的脸柔和了不少。
缓过神来,芦影手指着周泽身上的盔甲,微微歪着头,张口问道,“为什么你的衣服跟别人的不一样呢?”
周泽没想到芦影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盔甲,“军营堪比官场,也有着一套军衔,普通士兵自然与高位者不能相提并论。”
“哦,”芦影眨了眨眼睛,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看外面站着的兵士与眼前这人身上的不一样了,微微点了点头,走回到桌案前坐下。
就在周泽掀开幕帘要离开的那一瞬间,芦影仰起头,看着他,“这里有一个姓辛的人吗?”
“嗯?”周泽微微愣了一下,扭过头看着她,看到她眼眸中的深切和期望。他扭头看着站在一边的江先生,在他脸上同样看到了疑惑的神色。辛字在脑中盘旋了一会儿,他拧着眉,“我的记忆里,并没有一个姓辛的人,这辛姓少见,若是有,我想我应该会记得。”
“这样啊……谢谢你。”芦影眼中的流光一瞬间暗下去,她低下头,手指拂过书页,落笔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