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青丘—旧年往事(1)

再睁开眼,望见目光所及处,艳阳所照耀的顶端,繁星星星点点的闪耀。那紫色的帷幔倾泻而下,盖住周身。曜醒来的很早,好似自从她来到这青丘之后,他就没好好的睡到过晌午。

他注视着那紫色帷幔的顶端,若是这帷幔上侵染了黑色的血迹,想必她也是看不到的吧?那血迹一定与这帷幔相融合,她一定是看不到的。曜这般想着,昨夜的一幕幕还在他的脑海中萦绕。

她并不嫌弃自己,若真的娶她为后,这也应该是她具备的最基本素质。可想来想去,为何对于鸿雪不嫌弃自己这一点,他感觉到很烦躁。按说正常女子应该在那种情况下…若是不吓晕过去,也应该质问自己才对。

可她呢?曜深深的回忆着,昨夜她看到了所有,也只是惊讶的站在床边,甚至在自己快要跌倒的时候,来扶助自己。这一切的事情,他都记在心里,是感动的。可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不对劲貌似是关于她的。

曜轻挑开帷幔,看向旁边矮榻上蜷缩的人影。本就早起的她此刻还没有醒来,曜松了一口气,看着那蜷缩在一起的小身影,心中空空的,总感觉她身上的不安与恐惧就像是自己正在感同身受一般。

他下了床走到了矮榻边上,鸿雪还是维持着昨夜睡下的那个姿势,甚至头还是蒙在绒被之中。曜有些不安,坐下后轻轻的拉动绒被,当鸿雪的小脸露出来的时候,已经红彤彤了。曜的心不由得一软,轻声嗤笑了出来。

“看你把自己闷的~”曜轻声宠溺着说道。

他将绒被慢慢的掖到她的脖颈之下,又为她盖好被子。逐渐的,鸿雪脸上的红晕渐渐消散了去,曜仔细的看着她。淡笑一直在他的脸上,他只是喜欢看着她,不只是因为她的美,而是因为所有…

有时看着她,似乎能将她的美貌作为一个次要,而其他的,曜不知还有什么,只是看着她,心就会慢慢的一点点的被填满。现在他丝毫没了困意,勾起小指将她额角的碎发整理至耳后。

妩媚柔和的气质在他的身上显现,只是他并不知觉。又坐了半晌,他才依依不舍的抬起眼,看向寝殿的后廊。是时候了,淡笑逐渐从他好看的眉眼上消失,变成了寡淡的阴冷,逐渐站起身,向着后廊走去。

直到走至那壁画前,他抬眼看去。心下又笼罩上一片阴霾,若是她能看到这画上的血迹,那只有她能救他?但此刻,曜不想再将她给任何人,就算她没爱上自己,一切也都能慢慢来,不在乎早晚。

想着的半晌,他的头嗡嗡作响,不禁又回想起…

锦绣宫

当时的锦绣宫是曜和如懿母妃,也就是当年帝后的宫殿。一日曜正在锦绣宫侧殿中习读兵法时,老狐帝竟来到了锦绣宫,并且驻足在侧殿外,久久凝望。曜并不知他站在那里了多久,只是那天鹅毛纷飞的大雪不停的下着。

当他读的累了想起身望一望外面的雪景缓解一下疲劳时,看到了一直站在雪中,凝望着他的父王…当时的老狐帝身上覆盖了厚厚的冰雪,曜一时间惊的说不出话来,但也在顷刻之间,跑到了侧殿的门口处…

“父…父王。”曜跪了下来。

老狐帝没有说话,而是抖了抖身上逐渐加厚的冰雪,抬起脚来越过曜的身边直接走进了偏殿之中。曜不敢起身,而是在殿门口处轻轻的颤抖。对于他这个不祥之子,父王对他算是爱护了。

虽然从小父王不曾亲近他,但也没有迫害过他。父王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其他的子嗣,但他也亲手手刃了自己的其他兄弟,只独留下如懿一人。他跪在门口,早已不知该如何跟这个父王相处,但他知道老狐帝身体每况愈下,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过来吧。”沙哑的声音响起。

曜的身子一愣,慢慢的从地上站起。转身的一瞬,看着那坐在厅中耄耋的老人…他是自己的父亲?曜不能接受,自己还仍旧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可他何时老成了这样?曜驻足在门口,吃惊的盯着老狐帝。

而坐在正坐上的老狐帝像是看出了自己儿子吃惊的神色,竟然毫不介意的笑了。曜深深的望着他,疑惑与不解排山倒海的涌上心头。老狐帝无奈的摇摇头,眼睛似是穿过曜的身影望着外面的鹅毛大雪。

“过来吧。”

老狐帝一指他身边的椅子说道,曜硬着头皮走过去,轻轻坐下。老狐帝用余光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这一生他都没好好的打量过他,只因他生下就是诅咒,就是最污浊不堪的存在。

若他不是她的儿子,也许他当时就会当机立断的处死这个儿子。可这样想着,心中又不免凄凉。凄凉于这一生唯一不愿去正眼瞧的儿子,却是他最心爱女人的儿子。凄凉于这唯一一个不看好的儿子,却是他所有子嗣中最出色的佼佼者。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凄凉,但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那外面的鹅毛大雪,心中竟逐渐的安宁下来。

“你和如懿在这院子中可还好?”老狐帝问道。

“父王,我和如懿一切都好。”曜说道。

“你们的母后走的早了些,你们也吃了很多苦…”老狐帝回忆道。

曜没有接话,脸上的深色又凝重了几分。曜和如懿的母后,是因为老狐帝的荒淫而死,青丘狐是个极其圣洁的物种,若一生投入一段感情,自也是一人守一生。可没想到老狐帝竟就是娶了很多的妃子,生了很多的儿子。

整日荒淫无度,不仅这样,连曜和如懿也都冷淡了很多。曜记得自己的母后是个可怜的女人,无数的日夜以泪洗面。但仍旧不说一句埋怨的话,甚至在死前的夜晚,将自己与如懿一起叫到她寝殿中,说了一番话:

“你们的父王,是个好父王。无论他做过什么伤害母后的事,那也许都有他的缘由。可不管他做什么,他始终没有刻意的去伤害过你们。若说怨,就怨你们的母后吧,是母后我没有本事,抓不住父王的心,也不能给你们安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