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眸再次睁开,不再是那冰蓝的颜色。那瞳仁中多了一抹深意,像是纵深中多了一抹让人捉摸不定的意味。鸿雪收回了盯着他看的眼,那眸子不像是玉瑾的。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又像是玉瑾…到底怎么回事。
“雪儿?”玉瑾轻声说。
鸿雪身子一震,总觉得这称呼过于暧昧。但其中透着的清冷和一丝琢磨不透的意味,到底又是什么?她开始觉得有些尴尬,不再去看玉瑾,甚至扭过头看着旁边的地面,手放在袖口中微微颤抖。
也不是害怕,而是一种不敢面对。这种感觉很是微妙,直觉告诉她,此时重生后的玉瑾并不危险,但除此之外,那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不敢面对。玉瑾发现她并没有理会自己,于是向她靠了靠。
鸿雪惊的站起来,但眼前忽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身子也瘫软了下去,自此失去了意识。玉瑾眼疾手快的将她接住,揽入了自己的怀中。看她落入自己怀中,他马上松了一口气。
但眉头紧接着皱了起来,望着鸿雪瞬间死灰的脸颊,心头不由得一紧。就这样深深的凝望着她,好半晌都没有任何动作。魂珠进入身体的那刻,他似是看到了泉底所发生的一切。
鸿雪那个拼了命护着年幼的他的模样,忍着剧痛保护他不被啃咬的模样,为他流泪的模样。看的一清二楚,难道这就是白蛇想要让自己知道的?玉瑾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正巧顺着鸿雪的脸庞滑落,没了踪影。
有谁在这百万年的时间中在意过自己呢?有自己的兄弟,有自己的姐姐,也有现在的侄儿…可又有谁能舍命来保护自己,只有眼前的女子…死在自己怀里的女子。即使她已失去了往日的靓丽,但他仍旧觉得很美。
看着她的唇,刚刚自己就是那般的对待她,吸食着她的鲜血,吞噬着她的魂肉。好不容易将魂珠分离了出来,但她也被自己吞噬的差不多了。这魂珠她绝对受不住,也只是为了借助她的肉体作为一个盛放魂珠的器皿,将魂珠带上来。
之前他探过她的骨骼,就算再好的灵体,仅仅三百年的光景,又怎么能承受住自己与那白蛇的灵力。而当他怀疑到她就是那个命定之人时,就已知晓,若真的是她,那将必死无疑。
虽然想好了之后所有妥善处理的步骤,但此刻看着鸿雪就这么没有生气的躺在自己的怀里,他还是觉得异常悲伤。不自觉的再次靠近她的唇,轻轻的触碰,微微愣住。直至吻的越发深沉,他都不自知。
直到碧溪之上吹来一阵春风,吹醒了他的思绪,也吹散了他的情志。忽的停下了继续吻下去的念头,眼眸深邃,混着迷离和温柔。原来吻是这种感觉…也值了…既然他明白了这种感觉,那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玉瑾温柔的一笑,将鸿雪的身子放平在地上。大手一挥,只见腰间银丝根根断落,从及肩处削发,犹如钢刀扫过一般,平平整整的截断。截断的同时,银丝从发根处渐渐落黑,不一会的功夫,玉瑾披着一头及肩的黑发静静的坐在那里。
他轻笑一声,拿过自己截断的银发分成两半,制成了两颗药丸,同时酝酿了一会儿又吐出了一颗晶亮的魂珠。拿在手中看着,竟嗤笑起来…
想起那时,真是可笑。在他还小的时候,便总是住在碧溪边。那时遇到了一个怪人,那怪人见他的丑陋样子并没有觉得奇怪,而是只说了六个字,便匆匆消失了。
“火心处,动心处…也不知是在说谁。”
玉瑾看着那颗魂珠悠悠的念叨着,那颗魂珠是曜的情志珠。曜将这魂珠给了鸿雪,看来是认定了她,刚刚因为他吞噬的力量太过强大,所以连同着曜的魂珠一并吸出。想起那日,在公海之上,他和曜都在,那这六个字又是在讲谁呢?
轻笑叹息,看着鸿雪死灰的脸颊,玉瑾一个顺手就将曜的魂珠塞进了她的口中。无论如何,这魂珠他还是无法处理的。曜的事还是由他自己做决断较好,此刻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接着拿起手中银发而制的一个药丸塞入了鸿雪的口中,等待她逐渐恢复神智。看着她逐渐红润的小脸,玉瑾温柔的笑了,此时的笑溢满了瞳仁。他的灵魂终于合一了,可谁又能想到,灵魂真的归体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竟是这么困难。
记得他曾无数次想过,若灵魂真的合一,他第一件事一定要去外面晒晒太阳。然后再娶了命定之人…若那人真的还有命的话,他就打算一生都将她牢牢的拴在身边,如生命般看待。
可又有谁知,这命定之人就在眼前。真如他所料的没了生命,他竟然能为了她而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成全她…是不是傻…想到此处,玉瑾笑了起来。从生下来他就傻,傻傻的相信了所有人对自己的爱。
傻傻的在心里为害过自己的人开脱罪责,而现在,则是傻傻的放弃自己的生命。但他不后悔,就算傻也认了。此生可能就傻这一次了,之后没了他,也就没有这么傻的人了,也不错。
看着鸿雪逐渐恢复的样子,他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倚在旁边的石壁上,气息越来越弱。他在等待她慢慢苏醒,这样就能将另一半的药丸给安置了。这青丘的一切都解决了,他也就能安心了。
随着他气息越发的弱,盯着鸿雪的眸子也越发焦躁,为何她还不转醒他不明白,难道是自己的灵发失去了功效?想着的同时,他的狐狸耳朵慢慢的幻化了出来,气若游丝之间,他也懒得再去管。
手臂上也逐渐长出了黑色的毛发,他轻轻笑了。没想到死时竟然是这幅样子,不过倒是跟曜一个颜色了。可能这就是狐仙断发的代价,现在想的再多也没用。不管是什么样子,死了就一了百了,一切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