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父脸颊抖了抖，发出一声尴尬的笑容，“是……谢谢顾夫人的体谅。”
童婉又轻嗔一声，“你说西洲也真是的，自从韦总您接手分公司，一直任劳任怨，为南风添砖加瓦。”
“弈安也是西洲校友，有些两层关系在，他即便要拒绝，也该私心来，给姑娘一个台阶下的。”
被戳中不满，韦父艰难维持着风度，言不由衷道：“顾总这么做也是对的，毕竟顾太太本尊就在那，大家也都在看他的态度。”
童婉嗤笑一声，意味深长：“韦总对西洲倒是忠心耿耿，可惜他却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韦父摸不准她的讥笑含了多少分意思。
自从顾西洲父亲突然离世，所有人都在暗暗等着顾宵夫妇和顾西洲撕破脸争位。
但这么多年过去，顾西洲越做越稳，而城府深如顾宵，却耐住性子甘愿退居次位，安分得不像话。
这会儿韦父嗅到了某种苗头，先按兵不动地回道：“顾总身处高位有太多不得已，他做的每一个决策都在给其他高层发出信号，我能理解。”
童婉笑声清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听得韦父头皮发麻。
“如果我说，有其他高层眼红你的位置，并拿你们父女在年会上的不敬说事，向西洲申请取代你的位置，并且西洲也正在考虑呢？”
韦父心头咯噔一下，“谁？！”
“这是商业机密，我透露这程度就已经是待你不薄。”
她顿一下，又说，“听说韦总平日树敌众多，有这么一天你应该也不意外。”
韦父哆哆嗦嗦抹去额头上冷汗，“我……”
童婉收起不紧不慢的态度，“只要你配合我，我可以保住你的位置。”
毕竟对方是顾西洲，韦父还是忌惮地考虑一下：“顾夫人想让我怎么配合？”
“很简单。”童婉瞧着自己刚做出来的美甲，目光含笑，“在人前，弈安要配合顾少昀演好戏。”
“年后的人事变动董事会议上，你说服其他人，把少昀推上南风第一分公司的总经理一位。”
韦父眉眼一挑，没想到童婉野心这么大。
第一分公司主打高端智能科技发展，研发和销售体系已经成熟，是人人为之眼红的香馍馍。
顾少昀就算是顾家二少爷，但毕竟空降南风不到半年，现在就想坐享其成，没人会心服口服。
“这……”
“你没有犹豫的余地。”童婉变得强势，“要么被南风丢弃，要么我的帮助越爬越高，你这么聪明，该知道怎么做。”
“好……”
他话一落音，那边敷衍两声，边挂了电话。
对两人的交易毫不知情的韦弈安，在父亲再次进卧室想要交流的时候，又歇斯底里骂起来。
但这一次，韦父一改平日温和好说话的态度，连扇了她两巴掌。
韦弈安终于感到害怕，并不得已屈服。
小孩子尖锐的笑声拉回韦弈安的思绪。
她不悦地瞪小鬼一眼，左顾右盼见顾少昀还不出来，有些生气。
她看不上他，他也敢对她避之不及？
韦弈安憋着气，挪到沙发另一端，靠近老人家。
“爷爷。”她笑容甜，声音更甜，不作妖的时候看起来还是赏心悦目的。
这会儿老人家被蒙蒙哄高兴了，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柔和。
“想吃什么就自己拿，多吃点。”说着，老人又四处扫了扫，“少昀人呢？怎么还不回来了？”
“我们不管他，爷爷，我给你剥个香蕉吧。”韦弈安半蹲在人家脚边，模样乖巧听话，眸光灵动。
顾老爷子静静打量她，眼睛里多了一层认真的审视。
老爷子眼睛虽浊，但看人能力却不减。
韦弈安顶着他两道透视仪般扫描的犀利目光，心虚地搓了搓手。
可过了良久，老人还没想明白，精神气明显又衰弱了许多。
他疲倦地摆摆手，“不吃，没胃口，你吃你的。”
韦弈安垂下眼笑笑，帮老人理了理膝上的毯子，乖巧应了一声好。
苏知意默默盯着韦弈安，不知其所想。
等苏知意起身准备去厨房帮忙，正巧顾少昀磨磨蹭蹭又出现在客厅。
老爷子正在看蒙蒙画画，这会儿丢一个眼神给他，“从茅坑里爬出来了？”
蒙蒙一听，配合地咦了一声，捏住鼻子，一边扇风。
老人家抱着他哈哈笑。
“……”顾少昀瞪小鬼一眼，被顾西洲瞪回来。
苏知意憋笑，要绕过顾少昀，被他喊住。
在年会上，顾少昀为了揭穿韦弈安的面目，和苏知意互动不少。
那是自他回国以后，并知道了她的嫂子身份后，两人不管是话语还是视线，都交流得最多的一次。
顾少昀心里默默珍藏着每一个互动。
这会儿再见她，他忍不住又用那晚跳脱不羁的状态，贪婪地想再和她多一点交流。
“去哪？”
可他掩饰得再好，韦弈安就是听出了他上扬的尾音，其中满是愉悦和小心翼翼。
顾西洲盯着儿子的画，竖起耳朵听。
在场唯有耳朵不太灵光的顾老爷子，和专心致志的蒙蒙没有注意到这修罗场。
苏知意指了指厨房，言简意赅：“帮忙。”
“全是油烟味。而且人挤人，不差你一个。”
说着，顾少昀就要拉她坐下，苏知意躲开他的触碰。
顾少昀在那一瞬间从美梦中醒过来。
他的手，很镇定自然地错开她，伸向茶几上的果篮。
“蒙蒙，二叔给你削个苹果？”
“好哇。”蒙蒙头也不回地应。
韦弈安目光在几人间暗暗走了一遭，突然笑一下，乖巧举手：“我也想吃！”
老爷子闻言，余光无声瞟过来。
只见顾少昀睨她一眼，点点头。
老爷子又看看韦弈安，她正捧脸盯着顾少昀傻笑。
一个静，一个动，或许也是般配的。
老爷子这么想着，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了落。
老爷子并不是没有听过年会上韦弈安父女的事。
今天顾少昀领她突然出现，老人一直保持着观望态度。
老人想保持清醒冷静，可逐渐被现在热闹融洽的气氛所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