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川作为一个旁观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股东大会的结局已经没有悬念了。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顾正远出了那种事情，现在就算是再怎么不甘愿的，也不会被选上了。
更何况，听了那个音频……对这个人，实在是不齿啊。给高官送女人什么的，旁人也不是额没有做过的。
但是送的那个女人……
他虽然纨绔风流，但是到底也有个顾家人的脑子。有些事情还是敏锐的，再加上又比旁人多了一点了解。
事发的时候，顾锦川还小。但是也记得家里的气氛不好。爷爷板着脸，大伯父曲意奉承，自己父母冷眼旁观。后来大伯母和顾子晏回来了。都好想去了半条命似的。
那之后，大伯母突然过世。顾子晏好像变了个人。
大伯父的生意蒸蒸日上。
原来就是这样。
那个音频，背后其实还有着这么深的玄机。
他有一瞬间觉得，顾子晏其实也挺可怜的。看着好像得到了一切，归根结底，什么也都没有得到。
……不过自己都输了，还想这么多也是脑子进了水。幸而她要对付的只有大伯父一个人，二房还是安全的。如果是顾子晏的话，那……幸好不是，幸好不是。
接下来的时间对顾正远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他直到现在其实都没能接受自己阴沟里翻船的事实。
更令他难受的其实是，他一直是一个名声相当好的人，如今又另有娇妻稚子，只要顾子晏不出现在他面前，他都不会想起当年那桩子事。
更何况那桩事情，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做错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牺牲一两个女人又有何妨？成功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那群自己眼中的小蝼蚁，那群一直称自己是道德标杆，商界典范的小蝼蚁，如今居然站在道德高点指责起自己来了。
唐心悦站在一边简直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还不够呢，她心里想着。顾子晏现在醒过来了，又靠着袁锐的势力，能挖出多少东西来，大家还得拭目以待呢。
这场股东大会是前所未有的短。而对于顾正远来说，则是前所未有的长。最后合照里，三位的神情姿态简直是貌合神离的最佳诠释。
不过短短几十分钟时间，就已经确定了那些股份的归属还是唐心悦，顾子晏留下的那个位子的归属，同样也是她。
那个身世不清白结果还能莫名其妙地就靠上了袁锐的儿媳妇儿。
之前站在自己这边，站在顾锦川那边的几个股东，如今倒是相当一致地倒向了唐心悦。
顾锦川都没弄明白为什么顾正远干的烂事儿能把自己手头的几个股东都整倒戈了。他现在都不知道应该恨唐心悦还是恨自己那个手段狠辣，冷血无情的大伯了。
他大伯现在已经从一开始的负面情绪中走出来了。
往大了说，要说顾正远这么几十年经历风霜刀剑简直比顾锦川经历过的春风拂面还要多，他想事情也要更想得开一些。
唐心悦现在是得意了。也就是一时的春光灿烂而已。
她身后的袁大总统还能帮她几回？就顾正远对袁锐的判断来说，这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这种时候出手帮自己的私生闺女想必已经是他的底线了——因为不能失掉顾氏集团的支持。
但是更多的，他未必愿意出手相助了。唐心悦，你的辉煌，也就到这里了。
再说了，自己身后的那几位也都不是什么吃素的，自己靠着他们赚钱，他们也靠着自己赚钱。这么多年良性互动，大家都是树大根深的样子了。
哪里是轻易就能动摇的了的？看这个事情的发酵程度，唐心悦一定在背后做了推手。
现在这个事情被捂住了，这个小丫头片子还能一筋斗翻出花来不成？
唐心悦这么个小妮子真想做什么，那都还差得远呢。现在不过是一时的胜负，说到底也都算不了什么，真正的胜负还要慢慢等候才能见分晓呢。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事情已经不随他的意志发展了。让他更为煎熬的事情很快就要到来了。
股东大会结束。大家散场。
顾锦川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唐心悦不幸走在顾正远的身后，到好像亦步亦趋似的。
她正低头看脚尖，就听到身前传来顾正远的声音：“年轻人别得意的太早。”
唐心悦正捉摸着如何反唇相讥，那人就已经走远了。
不过她一回到办公室，就知道，面对顾正远，已经不需要任何言语上的打击了。
顾正远的靠山倒了一个。
这自然是袁锐和顾子晏的手笔。也就是这两个人，才会在音频事件的风声还没完全过去的时候搞这么一出。
这个靠山是军方的人。辈分比苏老爷子低，但是因为有个好爹，所以如今的地位倒是高。就个人能力来说，应该算是那一拨人中最弱的一环。
顾子晏选择从他这里下手也是有原因的。
至于苏老爷子，他一早就知道当年的事情里有这么个人，只是因为种种复杂的关系到底奈何不了他。后来又年纪大了退休了，也就剩下一点可以给顾子晏联系生意的面子情了。
当年那件事情的参与者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好色。
这次这位也是栽在了女人身上。
这位年纪上去了，心也大得很。现在风声紧了，可是只要年轻小姑娘娇声细语，还没怎么动作呢，他身子就先酥了半截。也不看看对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都让进家门儿。
这回就点背碰上一个心思野的。
小姑娘趁他睡着鼾声四起的时候，厌恶地把他掀到一边，又给他的书房翻了个底儿朝天。
这就翻到了他从前的一些不干不净的账本。
一把年纪了，这种重要的东西也不弄个保险柜装起来。小姑娘心里都觉得这会不会是个假账本。
结果在那人面前一晃悠，看着那人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才算是确认了……这玩意儿竟然是真的。
只是那人什么肮脏事儿都干了。真要杀人还是不行的。底线还是得有。
小姑娘见状如获至宝——也不知道是因为对方善良无害还是因为这账本是真的——总之小姑娘跟那人你来我往的交易了三百回合。
最后也没能达成个双赢的局面。
要说这小姑娘着实手腕高超。一头吊着他让他以为是要坐地起价，另一头又接触了袁锐的人，以个差不多的价格就出手了。
袁锐的人也想不到这种时候能有这种好事。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了。
后来才知道这个小姑娘也着实是个能耐人。算是个人物了，哪怕是跟人睡觉换钱呢？那也是盗亦有道的。
她算是最早听到那个音频的一拨人——在还没有被删掉的时候。
她当时就听出来了这个军方官员的声音，因为电视里常常播新闻会提到他。他三不五时还讲个话什么的。
看着正正经经，没想到背地里一肚子男盗女娼。真是给小姑娘恶心坏了。
从小就看着柳如是、小凤仙的事情长大，她那个时候就想着这种坏人就应该好好的惩治一番。
巧得不能在巧了，就让她碰上了。
琢磨着这种恶人，总不能只有一件坏事儿。应该还干过别的什么大坏事。
这种音频人家会说是作假的，自己就给他找个没法子作假的东西出来。
还真是让她给找着了。
正好总统的人盯着这位，小姑娘从小就三教九流混的门儿清。一下就找到了总统的人，把东西交出去了。
袁锐和顾子晏安排下去的人连草鞋都还没踏破一双呢，就得到了这种重要的线索。
顾子晏当即就拍板把这件事情放出去。
恰恰好赶上盛天的股东大会召开。会议结束顾正远会去的路上正正好听到这个消息。
简直气的要吐血三升。
自己这些个大树，没几个省心的。一把年纪了，临了临了怎么就变的做事情越来越不细致了呢。真是……
他书房里的杯子又少了一个。这几天顾家的用人都知道老爷心情不好，老爷书房里头杯子的寿数也都分外短暂。
……幸而他还不知道这事情被抖搂出来的来龙去脉，不然老命都被气没了。
顾海志知道这事儿之后也一时无言。他都不知道应该说这究竟是活该还是什么了。
网上一时间又是沸沸扬扬。
如今大家现在都把那个人和音频里头那个声音对上了。原来真是他。
平日里看着还像是挺正派的。没想到还有秘密的账簿。
大家伙儿都是看着各种打击贪官的电视剧长大的，现在一看，哪怕是标题说的含含糊糊，大家也都明白了，正常人哪里需要什么秘密账簿？
这显然就是有鬼啊。
股东大会的第二天，那位军方高官就被人叫去喝茶了。如今他爹也已经故去多年了，也没什么人还罩着他了。别说喝茶了，真给关进去……基本上也没什么人会给他喊屈。
……大家也都知道，他并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