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的出现给这凌乱的局面画上了句号。
这场宴会终究是草草结了束,甚至于就连尾都没有收,就直接遣散了众宾客。
裴攸北碍于外男的身份,同样不宜继续留在这里,只得先走一步。
半柱香的功夫后,前庭里只剩下将军府的人,以及李氏。
瞧着地上跪着的李锦年,李氏心里就一阵慌乱。
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本板上钉钉的事却行差步错,竟算计错了人!
那人若是旁的千金小姐也就罢了,可偏偏……偏偏却是郡主!
一旁,来回踱着步子的将军夫人也在为此事头疼不已。
若是换做别家的名门闺秀,让锦年娶了也就罢了。
可偏偏是二王爷的千金,是当朝圣上亲封的郡主!
眼下朝堂之上并无储君,这几个王爷的嫡子个个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人还敢轻易和王府结姻,但凡是有点眼力见儿的都会绕着走!
可熟料到就是这么巧,这郡主的清白竟然在他们将军府里给丢了!
将军府乃朝堂重臣之家,又手握兵权,此时和郡主结成姻亲,不是在明摆着昭告天下,将军府是支持二王爷的么!
这要是传到了当今圣上的耳朵里,他会怎么想!
一想到这里,将军夫人只觉得头痛欲裂,一阵晕眩感袭来,差点跌倒在地。
“母亲!”
李锦年见状,连忙起身要扶。
一旁,女使也连忙上前,一把撑住了她,她缓过神来,反手就是一掌,清脆的声音响彻前庭。
李锦年满眼震惊,怔怔的望着她,“母亲,您……”
他从小千宠万爱的长大,从未见母亲对他这般严厉,一时反应不过来。
而将军夫人又何尝真的忍心?
她只是气上心头,纵使心疼,也只能咬着牙呵斥,“你个孽障!你可知你闯下了何等大祸!”
话落,她眼角余光就扫到换好衣服的郡主和晏梨走了过来。
只见郡主脸色苍白,神情还有几分木然,全然没了往日的神采。
将军夫人心里一紧,也顾不上教训儿子,快步迎上去,恭敬的行了一礼,面上写满了歉意。
“郡主,今日之事是锦年的错,也是臣妇教子无方,臣妇不奢望能得到郡主的原谅,只求郡主给臣妇一些时间,臣妇定会让锦年给您一个交代。”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十足的诚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郡主闻言,只抬眸扫她一眼,眸子里没什么情绪,旋即轻声道,“本郡主乏了,先行告辞。”
见她不接自己的话茬,将军夫人心提的更高,却也明白现下也说不了什么,只好应道,“恭送郡主。”
晏梨本想着要送她出去,可郡主却顿了步子,侧头看向她,“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晏梨瞧着她这幅样子,心里一阵愧疚。
她心里清楚,今日之事若不是郡主,只怕要遭殃的就是自己。
是郡主,替她挡了这一遭!
思及此,她眸中的难过和自责更甚,微张了张嘴,“郡主……”
然而郡主却只是摇了摇头,那素日里亮晶晶的眸子一片寂然,“放心,我先走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离开,虽然背脊依旧挺得那样直,可却让晏梨眼眶一涩。
直至她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晏梨才收回担忧的目光。
她知道,现下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紧闭了闭眼睛,旋即转身几步走回去,直接跪在了将军夫人的面前。
“舅母!今日之事事有蹊跷,郡主本不该遭此一招!她……她是替我受了算计啊!”
“一派胡言!”
此话一出,将军夫人还未做声,李氏顿时拍桌而起。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赶紧给我退下!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将军夫人也不悦的蹙起眉,面带不屑的冷哼一声,“你莫要因为你母亲带你来了将军府,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晏梨看出李氏的心虚,心底不由冷笑。
呵,既然你敢算计,就不要怕暴露,更何况今日是郡主为我挡了祸,我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你!
当即,她敛了敛眸子,眼底霎时蕴上一片水光,涩着嗓音道,“我自知身份低微,本不该做声,可今日之事事关重大,牵连众多,即使冒着大不韪,我也不得不说!”
“你——”李氏气极,一阵心惊肉跳,恨不得拿块布堵上她的嘴。
晏梨猛然抬眸,凌厉的视线不偏不倚的射过去,声音带上了几分冷冽。
“母亲如此百般阻挠,是为何意?莫不是怕我说出了什么,对您不利?”
“你、你都在胡说些什么!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撕烂了你的嘴!”
李氏急得屁股离了椅子,怒气冲冲的站起来指着她,指尖却因慌乱而微微发抖。
将军夫人有些不满她的大呼小叫,却还是沉着脸看向晏梨,目光满是不悦。
“你这般随意攀扯你的母亲,竟无半点尊敬,你的教养何在?若是生在我府上,我定要好好责罚你!”
晏梨面色不改,亮的惊人的目光直直看向她,眸底还浮动着些许的泪意,似隐忍着不落下来,却显得十分坚毅。
“舅母,我并非随意攀扯,也并非有意不敬,只是出此大事,我对母亲的那些敬意就只剩下了恐惧,舅母,你可曾想过,我为何会出现在此?论理说,今日这宴会原不该我来……”
“什么叫原不该你来!还不是你千求百求,哭着求我带你来?”
李氏生怕她说出什么,连忙厉声呵斥。
可晏梨哪里会如她的意?
她满脸的不可思议,惊得颤了颤眼睫,眼泪就这么无声的滑落下来。
“母亲!您怎能如此说!我明明已经有了婚配,是您执意要带我来,我岂能忤逆您?”
“我何时——”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将军夫人头疼不已,她忍不住抬手将桌上的茶盏扫到地上,面带愠色,厉声道,“够了!”
“你,坐下!”她对着李氏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座椅,旋即拧眉看向晏梨,“你说来说去,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