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苦笑:“夫人现在的身体已经被掏空了,虚的厉害,而且中的毒过多过杂,如果直接服用解药,恐怕毒还没解,人就已经先不行了。只能温药慢补,先将身子养起来,然后靠她自己的力量,慢慢把毒排出去,至于能排多少,那就听天由命了。回去我开个方子,你对着来熬药。”
“好。”
这之后,时间转眼又过了三个月。
已是冬去春来,第一声的春雷炸响,大地重新变的鲜活起来,新芽吐翠、雀鸟争鸣,给冷清了一个冬天的将军府增添了几分生机。
春社,是明罗帝国重要的祭祀节日。
按照习俗,在皇城中的皇亲贵族和朝臣们都要携家眷参加。
慕容封渊一大早就等在云阁,看丫鬟给云月颖梳妆打扮。
往年这个时候他都屯兵在外,今年因为边境局势安稳,所以意外地留在了皇城,云月颖也是第一次要跟他参加如此盛大的节日,自然想着要隆重一些——
除了叶儿是打从进府之前就一直贴身伺候云月颖的以外,云阁另外还配有四名丫鬟,十二个婆子,今天也全部都出动了。
一番忙碌之后,镜子里倒映出一张盛妆精致的脸,叶儿不由赞道:“小姐可真美,和将军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等去了春社,定然出类拔萃。”
云月颖听了脸一红,余光悄悄瞄了慕容封渊一眼,只见男人斜倚在桌前,正神情温柔地朝这边看着,便又朝着叶儿娇嗔:“说什么呢,我只是将军府的妾侍,又是舞姬出身,哪里能与她人相比,只求不给将军府丢了面子就好。”
“颖儿向来最美。”慕容封渊淡淡开口,一边起身从背后环抱住她:“你是我的女人,谁敢轻视于你?”
马车已经在将军府外备着,慕容封渊揽着云月颖出了大门,正扶她上车之际,才有平日在西轩值扫的婆子匆匆赶过来禀报:“将军,夫人昨日开始就一夜未归,今日也不知去了哪里,可要再派人去寻?”
这还是三个月下来慕容封渊头一回听到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君初月。
不由皱了皱眉。
云月颖见他表情不悦,急忙柔柔道:“渊,姐姐毕竟是你的正妻,恐怕不去会招人闲话,不如趁着还有些时间,再教人去找找看姐姐在哪?”
“不用。”此时慕容封渊神色已恢复如常,“快进去坐好,早上风大,别又受凉了。”说着又亲手将马车车帘放下,转身上了旁边的马匹。
到了祭祀地点时,准备工作都已完毕。
座位呈品字型摆开,绵延近百米,上首以皇帝皇后携妃子居中,两侧皇亲及朝臣以官职大小排位,正对着上首的地方搭建了一处祭台,也是春社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慕容封渊算来的比较晚的,因为云月颖梳妆花费了不少时间,又担心马车颠簸,对她身子不利,所以路上速度也放慢了不少,但他一出现还是引来不少人瞩目,入席一路上都有人起身和他见礼问好。
反倒是云月颖,精心的准备也没能给人留下什么印象,顶多是有人和慕容封渊打过招呼之后,顺带对她点了点头。
妾侍,在明罗帝国没有任何地位。
除非成了皇帝的妃子,虽然本质上还是妾,但地位倒是实实在在的上去了。
云月颖被忽视久了,虽然脸上还柔婉温顺笑意涟涟,但暗地里就忍不住在袖袍里捏紧了手指,对君初月恨意更深——
如果不是君初月突如其来横亘进将军府,她又怎会只委屈做个妾侍?又怎会在这里受人冷遇?
直到慕容封渊留意到她的脸色,大手伸过来盖住她的额头问道:“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着凉了?”
这才收敛了心神,看着他露出一抹浅笑:“没什么,只是想姐姐没来实在是太可惜了,若姐姐在,一定能艳压全场。”
慕容封渊闻言动作一顿,几秒后才道:“那又如何,在我心里,比不上颖儿一根头发。”
云月颖听了他这话,心里才觉舒畅了一些,正想回些什么来表现自己的温婉守礼时,突然一声锣鼓喧天,祭祀已经正式开始了。
席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皇帝也在大批宫人的簇拥下携皇后妃子姗姗而来,立时皇亲朝臣尽皆从位子上站起,又跪倒山呼万岁,直到皇帝入了席,又说了句“众爱卿平身”,方才纷纷回到位子上坐下。
祭祀是由祭殿主持。
首先由大祭师占卜,祈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等占卜结束,便是最重要的祭神舞。
只见四名祭殿女子先上了祭台,在乐声中一路尾随绕圈,将手中所碰的牲血洒在祭台上,最后按东南西北四角方位各自站定。
奏乐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又一名女子登上祭台。
只见其一身素白打底的宽大袍服,描金刺绣、广袖流仙,脸上蒙了一层白色轻纱,将容貌半掩,端庄清雅中又透出几分神秘来。
瞬间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有人小声道:“看,是圣女出来了。”
圣女?
慕容封渊不觉一愣,眉宇间顿时形成了一个川字。
君初月。
竟然是她!
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她从昨夜就不在将军府了,因为除了将军府夫人这一身份外,她还是祭殿的圣女,以祭殿为主的春社,她又哪有不来参加的道理?
台下议论声阵阵。
“圣女不是嫁给慕容将军为妻了么,我就说为什么慕容将军身边跟的不是圣女,原来这祭神舞,还是圣女来跳。不过想想也是,毕竟只有圣女才能担得起跳这祭神舞的重任。”
有人低低嗤笑起来,余光嘲讽地在云月颖身上晃过:“可不像有些人,麻雀就是麻雀,怎配与鸿鹄齐飞?”
说话的是某位朝臣的正妻,自然不会待见像云月颖这般喧宾夺主的妾侍。
云月颖眼底寒意不散,特别是在她看到慕容封渊目光也和其他人一样,在祭台上流连不去的时候,更是气的几乎咬碎后槽牙。
君初月君初月君初月……君初月有什么好!?
一个贱人而已,若不是仗着祭殿圣女的身份,又有什么资格能进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