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君初月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她本来看着慕容封渊朝自己走过来时都已经紧张到连呼吸都快停滞了,却没想到耳边传来的话语竟然是……他会听她的意见。
呵。
她还记得四个月前。
同样是在这间屋子里,也几乎是同样的场面,慕容封渊对她的申辩恍若未闻,更没有给她一丝一毫解释的机会。
那时他说,云月颖受过的苦要让她尝一千倍一万倍,接着就毫不犹豫地一手将她推入了地狱。
而这一次……
是她还没有梦醒吗?
君初月恍惚着,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女声就斜刺里厉声响起:“将军,您还跟她废话什么?肯定是她干的,她嫉恨我们小姐,这个贱人——”
话音未落,慕容封渊袖子一甩,气浪迸发。
只听嘭的一声响,叶儿瞬间就被震飞出去,未说完的话化作一声闷哼混着鲜血从嘴角溢出来。
“贱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男人冷冷开口,“口出不逊、以下犯上,对夫人大不敬。来人,把这贱婢拖出去杀了,以儆效尤。”
冷酷话语唤回了君初月的思绪,她眨了眨眼睛,目光聚焦起来,只见两个护卫正应声从外面进来,一边一个就要将叶儿给架出去。
叶儿近乎吓傻了。
直到那两个护卫碰到她才回过神来,用力挣脱开护卫的手连滚带爬地扑倒在慕容封渊身旁,咣咣拼命往地上磕头:“不要,将军,求您饶了奴婢,奴婢都是为了小姐啊,将军,求求您,饶了奴婢吧……”
床榻上,云月颖听着贴身丫鬟的哀求声,不自觉地暗暗攥紧了双手。
对夫人大不敬?
夫人?!
咀嚼着这两个字,她气的近乎咬碎牙根——
可恨,君初月!你到底是用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了慕容封渊?
“拖出去。”
这时,男人冷漠的命令声再度响起,随后叶儿大概是在被护卫往外拖了,声嘶力竭地哀嚎起来:“小姐,救救奴婢,小姐——”
叶儿对她来说还有作用,绝不能现在就被杀。
到这个时候,云月颖也没办法再装昏迷了,她轻轻动了动睫毛,将眼皮掀开一条缝来,做出刚苏醒的模样,低低唤了一声:“渊……”
声音不大,但屋子里的人几乎都听见了。
慕容封渊一震,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转身从君初月面前离开,快步来到床前:“颖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云月颖虚弱地朝他笑了笑,“渊,我好像听到叶儿在求我救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姐,救救奴婢!”
云月颖闻声愣了愣,抬眼往慕容封渊身后看去,只一眼,就立即花容失色:“叶儿?渊,怎么回事,他们要对叶儿做什么?”
“一个贱婢而已,你刚醒过来,这种事就不要管了。”慕容封渊明显有些不耐,回头冲那两个护卫沉喝:“拖拖拉拉干什么,还不快拖下去!”
“是。”
话音一落,叶儿又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不要、小姐,小姐救救奴婢,不要——”
“住手!”
云月颖慌忙喝止住,见那两个护卫停了下来,转头眼泪汪汪地拉住慕容封渊:“渊,我不知道叶儿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但她一定是为了我,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她一次。”
“颖儿。”慕容封渊微微皱眉。
一个丫鬟,在他眼里本算不得什么,换作以前他肯定舍不得拂她的意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这一回却不同——
他是有心要杀鸡儆猴,借此替君初月在将军府中立威。
他相信君初月也看出来了。
可偏偏颖儿却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正当慕容封渊略有为难之际,一声淡笑忽然响起——
“月颖小姐善良,不忍责罚下人,却不知道这下人越是放纵,就越摆不清自己的位置,现在她能对我出言不逊,难保日后不会背叛月颖小姐,将军这么做,可全是为了月颖小姐着想。”
“是因为姐姐?”云月颖顿时恍然大悟,急急道:“姐姐,要是叶儿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请你饶了叶儿吧。”
接着又朝慕容封渊祈求:“渊,姐姐刚才说的没错,叶儿说话不知分寸全是我放纵出来的,要怪就怪我,是我管教无方,渊,你要罚就罚我,求你了。”
“颖儿!”
慕容封渊低喝,他怎么可能会舍得罚她?
君初月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她远远看着男人眼底盛满心疼,就知道叶儿这条命已经算是保下来了。
既然如此,那她倒不如顺水推舟:“月颖小姐既然都这么说了,将军,叶儿确实罪不致死,还请将军从轻发落。”
她是故意说这番话的。
不出所料,当她话音刚刚落下,慕容封渊就紧接着开口:“既然夫人和颖儿都为你求情,那就饶你一命,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给我掌嘴四十,看以后还敢不敢再胡乱说话。”
“渊……”
云月颖还想说什么,却被慕容封渊一口打断:“颖儿,你好好休息即可,今天的事情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语气不容置喙。
到这个地步,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只得眼睁睁看着叶儿被婆子返扭住胳膊,又遭强迫性地抬起脸。
那行刑的婆子身强体壮,再加上慕容封渊就在旁边看着谁都不敢徇私,蒲扇大小的手左右开弓几巴掌下去,叶儿就满嘴都是血,连牙都被打掉了两颗,披头散发看起来既狼狈又可怜。
屋里一片寂静。
站了满屋子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有啪啪的耳光声不绝于耳。
君初月冷眼看着,忽然感到有视线投射过来,余光一扫,正对上云月颖充满仇恨的眼神——
仇恨?!
呵。
想想也是!
这要是从前,哪里会有她说话的份?从上到下,谁又把她当成这将军府的夫人看了?
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过这样一来,云月颖大概更要把她看作是眼中钉肉中刺了吧。君初月想,半是自嘲地笑了笑,随之移开了目光。
……三十九、四十。
转眼四十个耳光都已经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