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话明显有些针对的意思了,毕竟上场的人所用黑布都是同一条,凭什么别人只用蒙一层,到她这里就要多蒙一层呢?
药谷负责考核之人也觉得这样做有些强人所难,正想说不用理会的时候,却听女孩又是胸有成竹地开口:“那就麻烦再给我一条黑布吧。”
“你确定?!”考核之人一愣。
“嗯。”君初月笑了笑,说出的话却能让那些针对她的人气到脸红脖子粗。
她说:“既然要打脸,自然是要打的彻底一点比较好。”
这话几乎是一瞬间就惹来了众怒,毕竟君初月在他们眼中还只是个其貌不扬的黄毛丫头而已,用最普遍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她吃过的饭,还没有他们吃过的盐多,如此,他们又哪里能容忍这样一个小丫头在他们面前大言不惭呢?
“哼,小丫头好大的口气,这样,只要你能赢,老夫愿意把老夫珍藏多年的万年野山参送给你。但你要是输了,你们就要当着这大众的面承认你们妄尊自大,不配参与这医生之争,并且发誓从此不入杏林界!”
万年野山参,从此不入杏林界。
一边是极为诱人的奖励,而另一边,又是毫无转圜的惩罚。众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一双双眼睛,都齐刷刷的盯在了女孩身上,似乎唯恐漏掉了她的回答——
到底是应战,亦或是临阵脱逃,每个人都想得到答案。
空气中安静得仿佛掉下一根针来都能听得见,良久,女孩的声音响起,打破这片山雨来前的静谧。
“那就烦请把那万年野山参给准备好吧!”
她说着,一边如法炮制地将第二条黑布同样蒙在眼睛上,而后对着考核之人的方向开口:“请。”
“请姑娘找出川穹。”
随着考核之人话音落下,女孩立即沿着桌子走动起来。
她的步子放得很慢,似乎在仔细分辨那些药材的气味,但慢归慢,她一直在往前走,没有一丝犹豫,更没有回头。
眼看着她离川穹的位置越来越近,不知不觉,也有人为她捏了一把汗,直到女孩的手准确地捏住那一块川穹时,场中终于有叹服的声音响起来。
君初月解开蒙眼的黑布。
一丝淡淡的笑意浮现在脸上,她又怎么可能会输呢?
要知道这样的游戏,她在那山间小屋里不知道和郁夙玩过多少遍,别说是百种药材,哪怕是千种、万种,他都能在极短时间里迅速分辨出来。
郁夙说过,这样是能锻炼她最快熟悉药材的方法。
在惊叹声中,她笔直走到那个之前提出要求的老者面前:“老先生,请把万年野山参拿出来吧!”
那老者俨然没想到君初月能这么轻松就通过考验,但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般,在这么多双眼睛的见证下,他哪里又好意思反悔?只得瞪了女孩一眼,又肉痛地让身边的药童将一只锦盒递上去。
君初月打开看了一眼,又将盒子盖上,回到郁夙身边交给他。
“还是你自己收着吧。”男子抬手推回来,面露赞许:“这是你凭本事赢到的东西。”
第二场斗技结束时,获得进入下一场资格的医者便只剩下不到二十人。此时近黄昏,第三场斗技已然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和第一场规矩相同,只不过这一场要治疗的病人,明显比之前严重很多,甚至有人明显已经病入膏肓。
君初月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在心底小声感叹,也不知道这松州药谷到底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病人。
送到郁夙面前的病人是被抬进来的,只见其面色青黑,呼吸微弱,像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一般。
君初月静静看着郁夙动作,她知道,这是她学技的好机会。
而郁夙也是有心要教导她,每一个步骤都做的极其到位,有些平时自己做的时候会省略的动作,这回也都一个不落地做了,望闻问切,当他三指从病人手腕上收回时,淡淡一字从口中溢出。
“针。”
君初月立刻将收纳金针的盒子递上。
金针入手,刹那间,围观众人尽数瞪大双眼屏住呼吸。
就连其他正在参与斗技的竞争者,也都情不自禁地朝这边窥了过来。
其实刚才经过了两场斗技,对郁夙的质疑已经基本湮灭了,但他们还是想亲眼看看,这个年纪轻轻的温润男子,是否真如他自己所说擅长针灸之术,是否真的拥有一手失传已久的针灸绝技。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男子终于动了。
手一摆,金光游走,十二根金针尽数没入病人周身穴道,就见那病人哇地吐出一口黑血,脸上青黑之色竟然奇迹般减轻了几分。
好个出神入化的针灸之技!
众人几乎看的呆了。
有认识平城叶老的,不禁喃喃低语:“这手法与叶老完全不一样,难道真像他所说的,他是自学?这怎么可能!”
君初月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郁夙的动作,将每一个步骤都深深印在脑子里,她求知若渴地学习着,这一刻,仿佛世界只剩下了她和郁夙两个人,一者教、一者学,周围再多纷扰也都与他们毫无干系……
眼看着病人的脸色愈加好转,蓦地,只见男子单手虚空一按,内劲巧妙送出,那十二根金针一个接一个依次弹起,就如音律跳动般,眨眼尽数回到他的指间。
“可以了。”
随着话音,那病人面上的青黑已经完全褪掉,眼睛也慢慢张了开来:“我……”
一字惊醒了还在愣神的病人家眷,就见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郁夙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大夫,多谢大夫救了我爹,大夫当真是医术高明,悬壶济世妙手回春,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小人愿为大夫做牛做马,以报大夫大恩大德!”
郁夙伸手将那病人家眷扶起来:“治病救人乃是在下本分,何谈报恩一说?令尊虽然病除,但身子尚还虚弱,需要回去好好养着,一会我再给你开几副药方,你拿回去照做吧。”
那病人家属闻言,不由更是感激不尽,被郁夙好言相劝了半天总算是不再执着于报恩,拿了他写的药方千恩万谢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