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再替你把把脉吧。”
郁夙却皱起眉头,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却不料指尖刚刚碰到,君初月就像触电般猛地一个激灵,接着不由分说转身冲了出去。
只留下一句话在屋子里回荡着——
“我去有点事,你把门全部关好了,千万别出来!”
“初月!”
男子吃了一惊,快步追出去,可就这短短一瞬的功夫,外面哪里还有女孩的身影?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行人从门前路过,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都转过脸来笑呵呵地向他问好。
郁夙:“……”
他也只能一一还以笑容,末了折返回来,依照女孩所嘱咐的关上院门,又站在院子里踅着眉头沉吟了一会,似乎是在考虑君初月走前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半晌,才又回去屋里,关门落闩。
……
君初月低着头在街头人群里穿梭。
她越走脸色就越是泛冷。
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令人心悸的危机感不减反增,并且渐渐变的熟悉起来,如果一开始还说只是一种对危险的敏感的话,那现在她基本就可以确认了——
杀气!
有人想杀她!
之所以说熟悉,那是因为她自己是祭殿中人,曾经也执行过不少暗杀的任务,因此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这位潜藏在暗处窥伺的杀手还算是同行,区别只不过她是御用吃皇粮的而已……
事情有些大条了!
她自认又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在这镇子上还跟郁夙一同开医馆行医济世,也算的上是日行一善了,怎么就会有人惦记上她的小命呢?
真是怪事!
君初月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余光在眼帘的遮挡下不着痕迹地在四周逡巡。
虽然没有交手,甚至还没有见到对方,但她已然直觉这个躲在暗处的刺杀者并非泛泛之辈,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不是对付郁夙的就好,毕竟她自己应对起来和保护别人,那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概念。
想着,女孩已经踏出了镇子。
但她依旧不敢放松,一边攥紧了捏在手里的簪子,一边又加快了步伐——
是的,她现在能够用以防身的兵器,不过就是这一根尾部锋利的银簪而已。
她的软剑早在被云月颖囚禁时就丢失了,后来郁夙送给她的短匕也被慕容封渊缴了去。
虽然有些后悔这段时间因为太忙而一直没空去铁匠铺,但现在抱怨也没用了,君初月想,还不如祈祷下她这段时间功夫没有下降的太厉害呢……
唰——
心底腹诽还没来得及落定,女孩便猛地往前一扑,就地来了个鹞子翻身半蹲着转向来时的方向。
视野中没有任何影子。
只有漫天飞舞的草屑证实着方才的袭击并非她的错觉。
前?
后?
还是左右?
君初月绷紧了身子屏息凝神,这一刻,日薄西山,无风,晚霞笼罩下的河滩显得宁静无比,就连不远处河中水鸟荡开的涟漪声都被衬的清晰响亮起来。
她知道,对方是在等待,等待她绷不住精神而放松的那一刹那给她致命的一击——
情况糟糕透了。
君初月想,如果说之前她还抱着一点奢望的话,现在她就百分百确定这回是遇到高手了,至少她自己是做不到在攻击一次之后,还能把自身气息继续掩藏的如此缜密。
霞光渐淡。
原本鲜红如血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除去了夕阳染就的外衣,化作无垠深蓝,东方一轮冷月高高悬空挂起——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几乎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蓦然,河滩上树木扑簌簌摇曳起来,无数鸟雀惊飞。
哧——
君初月又是猛地一退,右边衣袖瞬间被豁开一条长长裂口,目光落处,瞳孔微微收缩起来,是从右边过来的么?女孩想着,脚下只微微一顿,便提气运起轻功,加速朝相反之处掠去。
数秒后,一蒙面人从树后慢慢走出来,冷笑一声:“身手不差,反应也不错,可是……以为真能从我的手里逃掉么,小女孩?”
话音落下,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里透出丝丝扭曲而兴奋的光来。
他不再掩饰周身的气息。
就像是故意要让猎物感到恐惧一般,循着君初月离开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过去。
……
君初月想她一定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如果不是的话,她又怎么会被那个人给盯上?
河滩树林。
女孩借夜色的掩护小心翼翼地蹲在高高的树杈中间,皱眉看着那远远走过来的蒙面人,若说一身斗篷黑衣加上蒙面布算是杀手的标配并无特殊之处的话,那么那一头标志性的白发就完完全全地证实了此人的身份——
白漠。
明罗帝国传言第一的杀手!
传说他从不轻易接单,但只要接了,就没有完不成的任务。
所以到底是谁这么大手笔,居然雇了这样的人来刺杀她?
呵。
她是不是该觉得幸运?
正腹诽着,视线中的身影突然动了。
化作一道残痕,电射般直直冲了过来,在她的眼中迅速放大。
唰——
女孩往后一扬,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急速坠落,手掌触地的刹那,又纵身接了个后翻在林间退出十数米距离,站定,起身,抬头向自己方才待过的树杈间看去。
树杈被砍断了半数,白漠取代她站在那里,手中两把铁钩沁着点点寒光,正如她在看他一样,他也在看着她,只不过不同于她的警觉和审视,他的眼中更多的是一种类似于猫捕鼠时戏耍的残忍与邪恶。
一瞬间,君初月就明白了。
在这个男人眼里,他的目标就如同老鼠一般,在被戏耍到走投无路时,才会被他取走性命。
他享受的是刺杀过程中猎物渐趋增长的绝望感!
冷汗不自觉渗了出来。
若真是这样,那么刚才那些,就都不是这个人真正的实力,他真正的实力远在此之上才对!
下唇不由自主咬紧了,捏着手里的银簪,君初月想,连一把真正的兵器都没有,她真的能平安脱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