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风起了。
夜风轻轻拂过林间草木,又吹起女孩一头青丝飘零,衣角裙摆也随之扬起,在风中簌簌作响。
去,还是逃。
君初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闭上,又慢慢张开——
她最终还是做了决定!
拔腿,循着马蹄印远去的方向,一步步向前。
……
那策马而来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留守在着镇子旁边的程峰和项平。
早在君初月刚刚出了镇子,他们就注意到了,当然也注意到了跟在女孩身后如幽灵一般的白发蒙面人,尽管不知道那蒙面人的身份,但他们却能判断的出,对方的实力十分可怕,若正面对上,他们远不是其对手。
可是,夫人却不能不救。
而且按照将军的吩咐,还不能让夫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这可让两个护卫犯了难,他们倒不怕死,能为主子战死反倒让他们觉得荣幸,可这不能泄漏身份……
夫人那么聪明,就算他们戴着斗笠她也能猜得出来吧?!
就在这时候,君初月遇到了危机。
两个护卫一看哪里还顾得了许多,立刻策马冲了过来,说来也是巧合,当时白漠因为被君初月伤了一只眼睛,近乎疯狂,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这才让那两名护卫得以成功偷袭,被撞倒之后又被一路拖拽出去。
但白漠是什么人,明罗帝国第一杀手,只是一时没有留神这才中了招,很快反应过来顿时怒火冲天,两名护卫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做的,就听两匹马同时惨嘶一声,两条前腿被齐膝斩断。
嘭嘭!
程峰二人顿时狠狠摔了出去,所幸他们都是会功夫的,在空中勉强运起内劲减缓了几分冲击力,这才免去了当场摔死的后果,可绕是如此,也还是让他们摔了个够呛。
程峰落到地上又弹了两下,最后后背撞到树上才勉强停了下来,而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利器穿透皮肤的噗呲声——
“项平!”
他回头看着那溅血的一幕嘶声大吼,目眦尽裂,他的同伴,就这样在他眼前,眼睁睁地被人用铁钩挖开了胸膛。
一颗还在鲜活跳动的心脏被甩到了地上。
白漠将染血的铁钩一寸寸收回来,转过身。
她的一只眼睛已经变成了一个血窟窿,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倒映着程峰,以及……出现在她视野尽头里的女孩,缓缓地弯成新月状,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
“杀了你们……你们这些贱人。”
她开口。
而另一道满载不可置信的喊声也同时响了起来:“程峰?”
君初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救她的人,竟然是将军府里的护卫。
那身打扮,还有那斗笠,她绝对不会认错。
但,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可是青州下辖的镇子,离皇城足足千里之遥。
难道是慕容封渊让他们过来的?他们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心在这一刻不由的乱了,一种莫名的烦躁感涌上来。
慕容封渊。
慕容封渊!!
为什么我都离开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还是要继续涉足我的生活、无孔不入?!
甚至……
君初月眼珠微微转动着,目光落在远处项平的尸体上,一阵剧烈收缩——
甚至还让部下过来替她送命?!
她明明已经休了他,明明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为什么他还要这样!他知不知道,她费了多少心力,才能欺骗自己已经遗忘了他?
为什么,他还要……
程峰知道她认出了自己,再要隐瞒也没有意义了,于是奋力站起来一拱手:“夫人,属下来迟。”话音一落,便拔出佩剑朝白漠冲去。
君初月猛地回神。
白痴!
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程峰这人功夫甚至都不如她,女孩在心底骂着,余光瞥到项平掉在一旁的佩剑,立即提气纵身,身形便如闪电般从树冠间越过,落到地上足尖往剑上一踩,那佩剑立即弹了起来,化作一道弧线落入她的手中。
白漠哼哼笑起来:“以为两个人就能是我的对手了吗,今天你们都得死!”
说完,铁钩狠狠斩下。
程峰的左臂瞬间被齐肩削断,可他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反倒是看着君初月冲过来急的大吼:“夫人,快走,属下拖住她,您快走!”
可女孩怎么会走?
她知道,如果不杀了白漠,她就算现在逃走了,也依然逃不出死亡的阴影,还不如……
“我们联手!”
君初月开口,真气一荡,瞬间剑势如虹。
程峰见状也知道拦不住她只能如此了,眼神顿时沉了下来,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夫人,属下为您开路。”
“死吧!”白漠尖叫着,铁钩向前猛地送出。
就听噗噗两声,寒光闪闪的利刃从年轻护卫的胸前并入,又透背而出,然而下一秒,白漠脸上扭曲的笑容消失了,那在她眼里应该如垃圾一般瘫软下去的年轻护卫,此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张开双臂将她牢牢抱住,而后从喉咙里滚出一声带血的低鸣。
“夫人——”
声落,剑至。
君初月后脚佩剑横扫,一片剑光灼灼中,白漠双眼越瞠越大……
当啷!
只是君初月没有想到,程峰也没有想到,剑刃碰到白漠脖颈时,并未如人所料般使其身首分离,而是响起了金属相撞的声音。
君初月觉得自己似乎斩到了什么铁片,只听砰的一声,白漠的人头非但没有飞出去,反而是她手里的佩剑瞬间卷了刃,并且脱手飞了出去。
那一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完了!
这是君初月心里剩下的一个想法,伴着白漠疯狂而狰狞的笑声弥漫开来。
“哈哈哈哈,贱人就是贱人,以为偷袭我就行了吗,别做梦了,我白漠,这一辈子还没有杀不了的人!”她狠狠将程峰已经僵硬的尸体推落到一旁,抬脚朝着女孩走去。
这是她今次的猎物。
而现在,她已经玩腻了。
扬手,寒光闪闪的铁钩便在月色笼罩中划过一道弧线。
君初月:“……”
她睁大了眼睛,不闪不避,只看着那利器上所染的血色在视野中蔓延开来。
她……也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