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焱在冷宫里,看着云若夕出神。
朗木沣则是回到了长乐殿,向一夜没睡的高月太后,回禀:“在王上的帮助下,落霞夫人母女平安。”
朗木沣没有夸张,昨夜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是拓跋焱,若是没有他护住云若夕的心脉,不断的输入内力,云若夕未必有力气生下孩子。
更多的可能是直接痛晕过去,而孩子,也会在肚子里闷死,再严重点的,可能会一尸两命。
高月太后并没有多问,其实早在哑奴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生产时候的情景,“她身负毒女,那女孩,可有毒血?”
“自然是有的。”
不然那孩子,也不可能在云若夕的肚子里存活。
“需要药养?”
“嗯,而且不是普通的药。”朗木沣道,“那女子的血很特殊,如果想要孩子继承毒血顺利长大,常人吃饭,她得吃药。”
“吃药?”高月太后的眸光飘远,似乎想起了拓跋焱小时候喝药的样子,“这么说,那孩子和她母亲一样,都是天生的毒人。”
“是的。”
“那到也不是没有用处。”高月太后淡道,“既然都生下了,那就暂时保着吧……”先看看拓跋焱的想法。
“诺。”
朗木沣退下。
哑奴出现在角落里。
高月太后看向他,“为什么会心软?”
哑奴摇了摇头,他不会说,他是因为在云若夕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她,才一时顿住了手。
不过就算他什么也没说,高月太后也不会怪他。
“哑奴,我也不想伤她,但焱儿不能有弱点。”
“……”
哑奴没有说话,只乖乖的点了点头,隐匿了回去。
云若夕生下皇女的事,在宫里迅速传开,不少得知她突然生产,而在心里揪成一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是个女儿。
就算是王上的第一个孩子,也不能继承大统。
银月殿里,陪着银月夫人熬夜的宫女们,都不由喊出了声。
银月夫人却是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
“好?”
有什么好的?
就算只是一个女儿,那也比她这样连女儿都没有的人强。
银月夫人目光黯然。
她和宫里其他妃子是不一样。
不是因为她比她们所有人都貌美,而是因为她的身份比她们所有人都卑微。
其他妃子再差,那也是从官家里出来的。
而她,却出自教坊。
虽不是奴隶之身,虽只是卖艺,但从教坊出来的人,终归是要比平民还要第一头。
没有家族和人脉支撑,她在这宫里,其实相当被动——若有王上恩宠,则能要雨得雨要风得风,若没的王上恩宠,便是伶仃孤苦,谁都可以踩上一头。
不信?
呵,被打入冷宫七日的落霞夫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银月夫人心中冰寒,她很清楚,云氏之所以会早产,绝对不是偶然,而是这七天宫中风向转变所带来的必然。
对方有孩子,尚且会遭遇这一切,要是没有孩子傍身的她,被王上打入冷宫,怕是连出事去通知王上的玄麟卫都没有。
何其现实。
“夫人,您可是在担心王上会因为这个孩子对云氏重新宠爱?”玉露见银月夫人的脸色更差了,不由试探性的问出声。
银月夫人冷淡一笑,“重新宠爱?错!你错了,我错了,我们所有人都错了!落霞云氏从来就没有失过宠!”
“没有失过宠?”玉露抬眸莫名,“怎么会?如果没有失宠,为什么还会被打入冷宫?”
银月夫人却是冷笑道:“你见过失过宠的女人,被打入冷宫后,还有三百玄麟卫日夜守护的?”
“那,那不是监禁吗?”
“监禁?呵呵呵……”银月夫人冷笑连连,“玉露,你见过有人对一个大肚子女人,派三百玄麟卫监禁的?”
怕是臭名昭著的江洋大盗,都不会有这种待遇。
“这……”玉露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银月夫人就又道:“实话跟你说吧,王上监禁的,从来不是云氏,而是后宫的其他人,诸如我们这样想要致云氏死地的人……”
“可是夫人,王上若是在保护那云氏,为什么在吃穿用度上……”玉露还没说完,就想到了什么,顿时心神震荡。
银月夫人看玉露的表情,就知道聪明的玉露反应过来了。
冷宫的规矩,向来是只要有钱,就能买到东西,王上把云氏打入冷宫,却并没有封掉落霞殿,也没有收回她的封赐。
这也就是说,云氏还是落霞殿的主人,可以用落霞殿的所有东西,也能使唤落霞殿里所有的人,她完全可以过的很好。
但王上下令的时候,正在气头上,这些细节,自然是不会说的,且以王上那种骄傲的性子,也不会去刻意强调。
不过也正是因王上没说这些,大家就默认云氏失利,曾经的云氏有多遭人嫉恨,在她倒下去的时候就有多人去踩。
“从一开始,我们就想错了。”银月夫人面上带着冷笑,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凄楚,“王上对那女人,是真的喜欢。
就算把对方打入冷宫,也不忘派人守着看着。”
“这……”云露闻言,万分惊讶。
真心喜欢?
王上那样冷傲的人,会真心喜欢一个人吗?
不是像欣赏一个物件般,那样简单的喜欢,而是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好好的,认真的,想要给她一切的那种喜欢。
对于后宫的妃子们来说,能得到像欣赏物件那样的喜欢,已是不易,至于真正的爱情……那是想都不要去想的事情。
虽然拓拔皇室一族,自古就不缺情种,往上细数十八代,居然有不少人,可以写成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其中更有三个是西梁的帝王。
但这样的事,你怎么知道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还是不要去奢想的好。
因为奢想了,得到了,就会忍不住想要更多。
一心一意,白首不离,看上去简简单单,但对常人来说,都不是易事,更别说是情况更为复杂的帝王之家了。
因此,银月夫人从没奢想过王上能真的喜欢上她,哪怕曾经有过,也在一次一次挽留对方,却遭到拒绝后彻底领悟。
只是,如果王上不曾对任何人东西,她还能够安慰自己,王上身来不凡,自然不会有这凡心。
可如今有人让他有了凡心,这叫她如何坦然,如何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