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做一只猫的诸多不便

第二日,红玉急匆匆跑来流溪阁报。

“老爷把老夫人院子后头的那个小斋房腾了出来,让那兰姨娘住着,但其他的都没听说什么,我问叶大夫,他也不同我说,只说一切顺遂。”

她心中埋怨着,这叶成志,嘴巴也太紧了些。

安如霜却点点头,微微一笑只道:“既是顺遂,便不必再提起了。”

麻烦少一桩是一桩,此时也还不到追根溯源的时候。

安灵珊早早也派了人去打听,秋月方回来,便被她抓着问:“老爷是怎么处置安氏的?”

秋月还没回过神来,喃喃道:“是,去了后头的斋房……”

安灵珊咯咯一笑,不由道:“莫不是让她后半辈子都诵经念佛,不再出门了?”

秋月呐呐道:“是兰姨娘,夫人好像并没有什么事……”

“怎么会是兰姨娘?!发生了什么事,你去那斋堂之中问过了吗?”

安灵珊心中一慌,不明白怎的一夜时光之后,该受罚的人却是调了个个儿。

秋月点点头:“我已经去过了,但那斋堂前头有老爷的人守着,不让人进去,说是兰姨娘身子伤了,须得静养。”

但这般的话,两个人心中都有几分不相信,静养是当真要静养的,但哪有将一个小产的妇人弄到斋堂之中去静养的?

安灵珊心中觉得不好,但又好奇为何无人来问,只得满心焦灼的等着。

过了半晌,回来的人只有王大夫。

安灵珊见他回来,仿似看见了救星一般,抓着他的衣袖连声问:“昨晚发生了什么?那兰姨娘不是小产了吗?父亲怎会让她去往那斋堂清修?可是他们听说了什么?”

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连着落下来,那王大夫都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皱眉道:“既是小产,去斋堂清修不是正理吗?”

这样说着,他看向安灵珊,温言劝道:“二姑娘如今怀胎时日尚浅,还是莫要担心这么多事,我看安大人与安夫人倒是极为宽厚明智之人,有什么事,二姑娘还是不要轻易凑上前去。”

安灵珊想要的,不过是昨晚的答案,如今却听他一番说教。

她心中不免焦躁起来,攥紧手帕道:“我的家事,便不劳王大夫来操心了!”

说罢,便紧紧闭着嘴,显然是不想再说一句话。

那王大夫看她如此,心中不由沉沉叹息一声,便点点头,往外头走去。

他知道这位二姑娘想问的是什么,但想起昨晚的事,他心中还是沉重不已,心头不免便闪过四个沉甸甸的大字:技不如人。

此事怎说呢?

正是从昨晚的那个小瓷瓶说起,两位大夫各执一词,争执不下,谁都说服不了谁。

那时夜色已深,安氏便想起霜儿交给她的瓷瓶,遂给了这叶成志。

却说叶成志将这个瓷瓶拿在手中,开始还是心中疑惑的,但嗅到那里头的味道,他面色一改,却是带了些笑意。

是师傅的手笔。

那王大夫仍是耿着脖子死鸭子嘴硬时,叶成志便直接吞下了这一粒丹药,只道:“不若王大夫且为我把一把脉。”

王大夫愤愤道:“你既是大夫,又不会错,自己怎的不为自己把脉?!”

叶成志呵呵一笑:“医人者不自医。”

那王大夫这才僵着一张脸,伸手探了上去,不消片刻,他面上的愤怒便转而成为了疑惑,这疑惑愈发地凝重起来。

他抬头看向叶成志,仔仔细细地观察,低声问道:“你当真是……是个男子?”

叶成志粗着嗓子哈哈笑起来,指着自己的胡茬,又道:“若是不信,王大夫不若随我去里屋一验?”

王大夫面色一黑,如此探了许久,这才缓缓地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叶成志,微微弓下了腰身。

“老夫托大了,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这是如何做到的?”

他很是奇怪,怎的竟是在一个男子身上,把出了喜脉……

叶成志笑着摇了摇头:“不可说,不可说,只不过,万望大夫能细细看看这姨娘的胎相,虽是显示小产之相,您不如去看看她的肚子……”

医之一事,严谨非常。

万事皆可能。

经此一遭,王大夫也算是学到了一事。

这安家宅院总算是暂时平静了下来,如此平静之中,半月时光若白马过隙,一晃,便已然到了年根儿底下。

安如霜白日寻找那蓝凤之子,夜晚便作为一只猫,在燕地之中奔波。

实在是日夜操劳。

是夜,月儿高悬,凉风微拂。

燕地某大宅的房顶之上,一男子穿着破烂,坐在房檐上垂着一双长腿,好不悠哉!

而他的身边则是一只雪白的异瞳猫儿,正蹲在他身侧,一双异瞳,竟是在这月华之中,透出了几分凛凛煞气。

“呵,霜儿,你如今可是愈发地像一个将军夫人了。”

安如霜反手一爪。

孟厉毫不在意,伸手捏住她的爪垫,将她揽在怀里,一脸认真道:“霜儿,待我回去,你便寻个壳子附身如何?”

安如霜嘴角微抽,她若是能寻个壳子附身,第一个就要选孟厉的壳子,先虐他千百遍再说!

“你且想,虽为夫不在乎娘子是只猫,但往后总是有些不方便的……”

他叹息着。

安如霜伸出爪尖儿,在他掌中写字——如今对于写字认字这件事儿,两人已然是极为熟练了。

她微微笨拙地写下四个字,想要羞辱他一番:世人眼光?

其中之意,自然便是——你既然在乎世人眼光,又何须称一只猫为娘子?

如此写完,安如霜歪着小脑袋,眼神犀利地看着他。

孟厉嗤笑一声,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只道:“世人算甚,不过尘埃罢了,你于我来说,才是亘古不变的明月。”

安如霜压根儿一阵酸,轻蔑地看着他——心口不一。

“霜儿莫要疑我,我方才所说,俱是真的。我说的不方便自是有的……”

孟厉指天为誓,他唇角轻勾,面上的疤随着笑意微微拉长,看着怀里的白猫,一脸的认真。

“你若是猫,我们以后可怎的生儿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