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过年

安枕颜的心从来都是生活在矛盾之中的,尤其是在她到御前当差之后,这种矛盾越来越明显。安枕颜最初的想法是,利用苏景桓对她的信任来挑拨他和苏冕怀之间的关系,但安枕颜后来发现,就算是自己不去挑唆,苏景桓与苏冕怀的关系也并不好。而就在这个时候,苏景桓对安枕颜却越来越好,让安枕颜明白,苏景桓这是喜欢上她了。

可是安枕颜喜欢苏冕怀吗?她不知道。

自从前世被苏冕怀伤得彻头彻尾之后,安枕颜便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她甚至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苏景桓却无情的帮助她,帮他遮风挡雨,帮她洗刷冤情……安枕颜欠苏景桓的太多,她都归还不了,因为苏景桓是她恩人的同时,也是她的仇人,这一点永远都改变不了。这样的矛盾心里,一直盘横在心里,说不出也咽不下。

不过,很快安枕颜就顾不上这些了,因为马上就过年了。关于安枕颜受冤入天牢的案子,皇帝虽然要求彻查,可到底没抓到什么把柄,只能任由这案子不了了之。安枕颜自己也知道,就算知道是何人所为,那个人也绝不会承认,跟何况那个人还位列妃位。安枕颜决定咽下这口气,待到机会一来,她一定让宁妃付出代价。

宫里过年不比宫外,后宫小司的宫女简单许多,只是领些年奉,然后在各自宫室里守夜就是了。但是向安枕颜这样的一品宫女就很不容易了,她不但要事先将过年需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还要在新年晚宴上随皇帝一同出席,皇帝吃饭,安枕颜就的在一旁站着伺候着,一直到皇帝满足为止。

苏景桓不会是一个人吃年夜饭的,一些公卿大臣和王公贵族以及摄政王都会出席,还要宫女乐师伴奏,这样的一个大年自然是满朝欢喜。安枕颜很不喜欢这样虚伪的热闹,她也看得出苏景桓不喜欢,但却不得不做出样子来。安枕颜有时候真的很同情苏景桓,作为一个皇帝却凡事都不能自己做主,还要虚伪的假笑迎合,当真是无趣得很。

这样的年夜饭一直持续到了丑时才结束,苏景桓喝了个酩酊大醉,大臣们也都散了。作为苏景桓的贴身宫女,安枕颜不得不扶着苏景桓回去龙涎宫休息。苏景桓大概心情也并不十分顺畅,喝醉了还吵嚷着要继续喝,安枕颜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苏景桓扶回龙涎宫寝殿的。

刚把苏景桓扶到榻上,他便扶着床边吐了起来,吐过之后,苏景桓就呼呼大睡了。安枕颜很是无奈,但也只能忍着疲累将一地的污物清理了,然后又为苏景桓换了衣裳,还拿来了热水给他擦身,可谓是伺候得无微不至。安枕颜理解苏景桓的无奈,但却依旧恨他,既然知道自己的处境,当年为什么要纵容苏冕怀陷害秦府?还亲下旨意灭秦府满门?若秦府还在的话,秦相还在的话,他一定会匡扶正义,帮苏景桓夺回政权的。可即便如此,安枕颜却忍不住对苏景桓好,这种好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没有理由的,安枕颜自己也解释不了的……

好不容易忙完了一切,安枕颜忍不住坐到苏景桓的床边,擦去头上的汗珠。她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睡得很沉的苏景桓,忍不住发出呢喃道:“苏景桓,你胸怀大志,可沦为傀儡。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的愚蠢,你做的事情根本没有考虑后果,你目光短浅,任用苏冕怀,这才有了今日……”

可尽管如此,安枕颜还是站起身给苏景桓盖好被子,她终究是做不到实实在在的心狠……

“枕颜,别离开我……我只有你了……别离开我……”

苏景桓突然的呓语,吓了安枕颜一跳。随即,安枕颜跌入苏景桓的怀抱,被他抱得紧紧的:“枕颜……我曾对不起一个家族……我害了一个家族灭门,却无能为力……还有一个姑娘,她也跳了城门自尽……我是个没用的皇帝,我救不了我的子民……枕颜,别离开我,我只剩下你了……”

这样沉痛的告白,安枕颜是第一次听到。原来苏景桓并非全无感觉,他只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安枕颜趴在苏景桓的怀里没有动弹,眼角却忍不住湿了。愧疚又怎样?秦府终究是苏景桓和苏冕怀灭的,她也是因此而跳城门自尽的,一切都还回得去吗?安枕颜清楚的知道,根本回不去,苏景桓依旧是她的仇人,这一生都不会有所改变。

不知不觉的,安枕颜在苏景桓的怀里沉沉睡去,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彼此相拥,他们不知道彼此的未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这一刻他们是宁静的。没有阴谋,没有算计,没有仇恨,有的只有他们彼此而已……

苏景桓是因为胳膊的酸麻而醒来的,他睁开眼睛,感觉到了宿醉的头痛。最重要的是,他觉得酸麻的胳膊动不了,因为他的怀里有一个人。苏景桓侧头,发现在他怀里睡得很沉的安枕颜。苏景桓吓了一跳,怎么安枕颜会在自己的怀里?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是这里是龙涎宫。虽然他的衣裳被换过,可安枕颜却衣衫完好,应该是没有什么越距的行为的。

抽回有些酸麻的手,苏景桓看着身边睡得很熟的女子。安枕颜睡得正香,姣好的面容没有一丝往日的防备,苏景桓和喜欢这样的安枕颜,让人感觉很舒服。忍不住的,苏景桓拂去安枕颜额前的碎发,手指却忍不住停留在了她的唇边。看着那樱唇饱满,苏景桓有些心猿意马,他忍不住靠了过去,双唇抵在了安枕颜的唇上。

苏景桓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是异常满足的,安枕颜一直都在他身边,一直都对他关怀备至,有什么能与彼此相守而更让人满足的呢?想着这些,苏景桓忍不住加深这个吻,他希望这个吻能一直持续,持续到天荒,持续到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