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怀长公主这句话一出,不仅方才提出可否有奖励的女子愣在了当下,便是叶袅袅眸子里也闪过了一丝诧异。
“如何?”将叶袅袅神色的变化尽收眼底,安怀长公主脸上的笑容不减,朝叶袅袅走去。
垂下眸子,下一瞬,叶袅袅抬起头,轻声一笑,“恭敬不如从命,长公主能够看得起袅袅,是袅袅的福气。”
女子的笑容,三分魅惑,三分雍容,浑然天成,让人如痴如醉。
“好。”拍了拍手,安怀长公主眼里毫不吝啬的赞赏,只是听着她自称名字时,眸子深处划过一丝玩味。
这个丫头,倒是也有几分勇气。
“只是,正如长公主所言,这诗作之说,不同之人有不同见解与看法,若是单单让袅袅一人对其评头论足,总怕失去了其公正之说,如此偏颇,怕是不能够让长公主殿下的想法如愿以偿了。”缓缓上前一步,叶袅袅丝毫没有畏惧这个此地身份最为尊贵的女子,说出了自个儿心里的想法。
安怀长公主先是一愣,继而哈哈一笑,看着周遭神色各异的人,道:“你说的也有理,不若你再挑个人如何?”
这个丫头,倒也是个不服输不吃亏的主,也是有趣。
听到安怀长公主这般说,四下之人更是纷纷瞪大了眸子,但看向叶袅袅的眸子也瞬间火热了许多。
微微一笑,叶袅袅对于这些渴切的眼神置若罔闻,静静地看着安怀长公主,“不若,就请长公主殿下一同来罢,毕竟……袅袅的年纪阅历,还是难以服众的。”
只说完这句话,叶袅袅便在心里无声的笑了。
真正的年纪阅历,在场之人,谁又比得过她这个已经死过一次从奈何桥回来的人?
安怀长公主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可琢磨的深色,定定的看了叶袅袅两眼,突然轻声一笑,“好。”
一句话,尘埃落定,叶袅袅的提议,成。
听到这句话,众人的心里竟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安怀长公主于叶袅袅,究竟是怎么样一种心思?
若是为难,却是说不上,毕竟方才是她为其解围,但若是说欲捧高叶袅袅,那么方才那件事儿,毕竟玄之又玄。
一个不慎,恐便会得罪不少的人罢。
虽说她身份在此,然而能够让安怀长公主相邀的,又有几个真的简单了?
悠悠众口,难以服众,是荣誉还是灾难,便得全靠叶袅袅届时如何处事了。
而,她却是如此不动声色的将其劣势给扭了过来,还将安怀长公主也给拖下了水。
“既然如此,那便本宫同四皇子妃来做评判罢,各位觉得此法可行?”安怀长公主眸子幽幽一转,问道。
众贵女妇人纷纷点头,安怀长公主如此说道了,她们又怎么的会没有眼力劲儿的去说不行?
“丁嬷嬷,事儿既然定了下来,这个彩头……就用本宫从怀城带来的那樽马踏飞燕的玉雕罢。”转身,安怀长公主对着丁嬷嬷道。
马踏飞燕那樽玉雕,别个不晓得是何样物什儿,但丁嬷嬷同桂沐却是晓得的。
不待丁嬷嬷应下,桂沐皱着眉头开口了,“殿下,那可是你几年前千辛万苦才让怀城的郝匠人刻出来的。”
原本还有些妇人还在心里嘀咕这一小樽玉雕怎的就让安怀长公主身边的侍女一副舍不得的模样,在听到“郝匠人”三个字后,眸子里皆是闪过一丝光亮。
大金有玉匠,姓郝,人称郝匠人,其所雕刻之物,栩栩如生,浑然天成,被现世奉为上品,为世族高门竞相所求。
而这个郝匠人之名,除去其手艺独特,更是因其性格难以琢磨。
坊间传,曾有一地方豪族曾以万金求其雕琢一送子观音,却因在言语中多有冲撞而被其拒绝。
而郝匠人此人,其行踪也较为隐匿,若非其摆明身份出现在何地,便是擦肩而过也少有人能够将其认出。
对于马踏飞燕,虽说她们并未有多大的想法想要得此,但若是能够将其带回,自家府里的那位……自然是会极为欢喜。
“长公主殿下出手大方,虽说老妇无才,却也想要一玩了。”一位妇人朝安怀长公主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赞同的笑容,温声道。
这位妇人,虽自称老妇,却也不过四十年纪,看起来也不显苍老,虽说其脸上虽说已经有了几道细纹,但仍旧能够看出年轻时也是一位美人。
“司马夫人这么说的,倒是让本宫有些不好意思了。”安怀长公主轻声一笑,顺手接过丁嬷嬷送过来的红色鸡血檀木盒子,缓缓打开。
放眼望去,盒中之物发着莹白色的光,而其蹄下的燕确实通体黝黑,最让人啧啧称奇的,除去那马头之上的一双晶红色马眸,更是它无可比拟的雕琢技艺。
“如此,妾身也跟着司马家的姐姐来试一试罢。”又一位妇人出来,同司马夫人眨了眨眼,显然二人相识。
有了人带头,本就是有了这番认同心思之人哪里还会不纷纷附和。
不到几个呼吸,这个事儿便已经全然达成了一致。
叶袅袅静静地看着安怀长公主不动声色的便将此事定了下来,又将事儿的步骤掌控在了自个儿手里,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果真皇家之人,没有几个是简单的。
说到底,这樽马踏飞燕,她也是见过的。
前一世,这樽马踏飞燕是放在了四皇子府的,准确来说,是已经成了太子府的四皇子府。
那是……安怀长公主作为贺礼送过来的。
而这一世,叶袅袅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这马踏飞燕倒是不曾想到会出现在了这儿。
而她,倒是对此也有些心动啊……她记得自家兄长曾经带着赞叹的语气说过郝匠人其工艺,当真是巧夺天工。
若是能够将其带回去给二哥,想必他也会极为欣喜罢。
然而,这般想法,也只是片刻,叶袅袅摇了摇头,将心里的那一丝旖旎想法挥去,待得她能够完成此生的心愿,她定然亲自为二哥寻上一座玉雕。
“不知长公主殿下今日所比的题目为何?”晓得这下该自个儿说话了,叶袅袅给了身边瑞珠一个安抚的眼神,缓缓往前踏了一步道。
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许,安怀长公主点了点头,却道:“不知你可有何想法?”
“殿下如此看重袅袅,本为袅袅福气,但若是在此之中,让袅袅出题,恐是又同方才之事一般,有失偏颇了。众人之中,却也有几人是袅袅所熟知,如此,还是长公主点题罢。”听到安怀长公主又一次如此问道,叶袅袅不由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但还是不动声色道。
心里头闪过一丝异色,安怀长公主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眼前的这个丫头,虽说年纪尚幼,应对这些个事儿,却当真是不疾不徐,不慌不乱,游刃有余。
“好,你说的却也有理。”安怀长公主将手里的茶杯放回桂沐的手里,起身朝众人踏近了一步。
“这已经到了六月初,本宫府里头,父皇曾经特意让人栽了一池荷花,开得也比外头的早些,虽说比不得陛下御花园里的牡丹花华美,却也别有一番味道,不若咱们今日去瞧瞧,就也效仿一次,用此花为题如何?”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安怀长公主目光淡淡的从叶袅袅身后的温柔脸上一扫而过。
薛玉儿此刻早已经调整好了自个儿的情绪,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荷花池赏荷作诗?
倒是个好去处。
也是个……好法子。
“古之人有云,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上前一步,薛玉儿忙不迭的将自个儿所晓得的说道了出来,看着众人落在自个儿身上有些诧异的眸子,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她也并非是腹中无点墨之人,这般脍炙人口之话,她也是晓得的。
“好一个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不错。”没有吝啬自个儿的欣赏,安怀长公主跟着点了点头,“莲花向来是花中君子。”
只是,这欣赏,并非是给眼前这个吟咏出这几句的女子,而是给这本该就人人熟记于心的话。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叶袅袅垂下了眸子,嘴角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曾几何时自个儿最爱的一句,到了现下,却是想要彻彻底底的将其忘了。
“早就听闻长公主府里有一处池子,里面栽满了早池,倒是不敢想,今日居然有机会一观!”司马夫人同身边的朋友互相看了一眼,点头道。
“司马夫人说的,倒是让本宫不晓得该如何说道了,既然如此,不若今年算是第一年罢,今后若是尔等有兴致,便再来如何?”安怀长公主垂了垂眸子,轻笑了一声。
“长公主殿下的话,受宠若惊。”司马夫人哈哈一笑,倒也没有过分推辞。
安怀长公主本就比她年幼,加之往年还有过一点情分,倒也晓得这个公主的性子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然而,一脸欣喜的众人,却忽略了安怀长公主话中的一点点怪异之处。
叶袅袅皱了皱眉,眸子里深色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