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往事

到达纽约的时候已经凌晨了,机场里依旧人来人往,这个点在中国早已被黑夜覆盖,可在美国却恍如白昼,阳光格外的刺眼。

纽约一派热热闹闹的景象,在清一色的白皮肤、黄头发中夹杂着些许黄皮肤、黑皮肤,美国妞相当的高挑而漂亮,那富有立体感的五官,高挺的鼻梁,大而深邃的眸子,让谈巧言不由的唏嘘。

东方人的五官过于柔和,比不得西方人那种张扬而富有个性的美。

谈爸爸和谈妈妈很早就在出口等着了,焦急的四处张望,深怕一不留神人就从他们眼前溜走了。

外婆眼尖,刚出站就锁定了谈妈妈的位置,一个激动,紧紧的抓住外公的手臂,眼眶顿时就红了:“老伴,是沁儿,你看!那是沁儿,我的沁儿!”

谈巧言顺着外婆目光所及的方向望去,穿过重重人海,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们。在她的印象中,她的爸爸妈妈应该是很年轻靓丽的,三年未见,岁月并未对他们宽容以待,皱纹已经爬上了他们的脸庞。尤其是父亲,双鬓已经夹杂了些许白发,即使穿上西装的他依旧风华,却也掩盖不了额间的疲惫。

妈妈似乎又瘦了些,原本圆润的鹅蛋脸竟是瘦成了锥子脸,原本就瘦小的身材这会儿似乎更瘦了,弱柳扶风的模样,刮一阵风也能把她吹倒。

谈巧言心底微微泛疼,一股说不出的心酸不停的往外冒,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竟平白生了些许挂念。

这三年,谈爸爸和谈妈妈过得的确不怎么顺心,科研遇到了难题,试验阶段问题频出,他们耗费了五年的时间和精力才完成了这一个项目。由于长时间的熬夜以及饮食的不规律,两人也比之前苍老了许多,也瘦了许多。可以说,他们把自己的整个青春以及生命献给了科研事业,只为造福更多的人类。

谈妈妈看见了他们,激动得像个小孩,不停的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外公的眼眶也有点湿润了,他是多么的爱这个女儿,又是多么的想念她。都说爱之深责之切,他对这个女儿包含着太多太多的爱与期待了,他为她骄傲。

谈爸爸是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脸上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看上去特别的绅士。刚出站,谈妈妈跑上前拥住了外婆和外公,滚烫的泪水就这么流了下来。

谈爸爸微笑着接过外公外婆的行李,偏头看向谈巧言,谈巧言一副别扭的模样,谈爸爸失笑着摇摇头,放下手中的东西,轻轻地把谈巧言拥入怀里。右手手掌温柔的抚摸着谈巧言的脑袋,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慈爱与深深的思念,他的言言,也终于长大了。

谈巧言别扭的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伸手环住了谈爸爸的腰,那颗坚强了许久的心瞬间坍塌,泪水就这么流了出来,她声音哽咽:“爸,我好想你……”

谈爸爸的身子明显的僵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继而嘴边的笑容无限放大,紧紧的把谈巧言拥在怀里,深怕一松手人就不见了。

他轻声呢喃,声音温柔得不像话:“爸爸也很想你,你妈妈也是!”

可是你们为什么都不回来看我一眼?

谈巧言很想问出这句话,终究还是忍住了,因为结果……不用问,她也知道。

谈妈妈擦了擦眼泪,看着眼前相拥的两父女,突然就破涕而笑:“看来这生女儿还是比较亲近爸爸的,乖女儿,妈妈也要抱抱!”

谈爸爸笑着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鼓励道:“去吧,让你妈妈抱抱!”

谈巧言从小就不亲近妈妈,反而比较亲近爸爸,就像这么多年以来,她怨恨他们抛弃她,怨恨他们只顾着科研,对她这个亲生女儿不闻不问,却始终没有真正怨恨父亲。

谈巧言回头看着爸爸,不情不愿的上去抱了一下谈妈妈,温度都还未感受到便立即松手了,退了几步,躲到了爸爸的身后。

谈妈妈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愣了许久,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她,终究还是在怨恨她是吗?

外公有些看不下去了,正想开口教训几句,外婆伸手拉了一下他的手,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插手。他们母女俩之间的种种,他们谁都不好插手,没有谁对谁错,只有放不放得下罢了,结果如何,还是得靠她们自己磨合。

谈爸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谈巧言的头发,伸手拎起行李:“走吧,爸爸带你回家!”

谈巧言抬头,对着谈爸爸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还很兴致盎然的跟爸爸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谈妈妈神色黯淡的看着走在前头的父母,所有的哀愁都化成了一句深深的叹息。

外公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谈妈妈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在意。谈妈妈偏头抱以一笑,她此生最对不起的恐怕就是她的父母了,为了支持她的事业和爱情而委曲求全。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怪谈巧言,即使谈巧言怨她,恨她,她都可以接受,也能够理解。其实谈巧言对她表现的种种,不过是太爱她的外公外婆罢了,她是在心疼这两个老人。

车子开到了一栋别墅楼下,这是谈巧言最不愿意踏进的地方,在这儿受过多少委屈、多少轻蔑,她已经数不清了。谈爸爸的母亲是一位非常厉害的人,此厉害非彼厉害,这是个贬义词。

这位老太太是有多尖酸刻薄,谈巧言是最有说话权的,她不想回美国的最直接原因就是那位老太太。

谈爸爸家里世世代代都是为科研而生,更加奇怪的是,他们家里的后代统统都拥有超高的智商。先不说别人,就谈爸爸,十四岁考上美国的斯坦福大学,二十一岁已经是教授级别的人物,手中获得过的奖项数不胜数,凡事他出马,就没有不成功的。

谈巧言的高智商基本上都是遗传了她的爸爸,不过有那么高智商的父母,她的智商自然也低不到哪里去。可是在那群智商高到变态的孩子里,她的智商显然没有什么看头,最主要也是她不愿意学。

原本奶奶就不喜欢谈妈妈了,看到谈巧言这副样子,就更不欢喜了。

谈巧言始终记得,奶奶嘴边经常挂着的那句话就是:“我们谈家的人就没有一个像你那么笨的,都怪你那个妈,简直是拉低了我们谈家的智商!”

她不常见到奶奶,但是每回跟爸爸妈妈去探望她的时候,奶奶总是趾高气昂的,说话都是鼻孔出去的。她还小的时候,被奶奶这么对待,总觉得很自卑,也很难受。

而爸爸总是在奶奶责难她的时候把她护在怀里,替她出气。再后来,爸妈把她送回了中国,她一度以为,是她太笨了,所以爸妈就不要她了。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在以他们的方式保护着她,让她不受伤害。